白发老者看着那随风飘飞的纸条,悠悠地又叹了一口气,“不急不急,好事多磨啊……”与此同时,失落峡中,也有一张纸条从楼船厢房里飞了出来。纸条上也是破釜沉舟四个字。不同的是,此间扔掉纸条的是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年轻男子,他右手紧紧握在横刀把柄上,眼神冰寒地发出了与白发老者一样的感慨,“不急不急,好事多磨!”随后,青铜面具故意碰倒了桌上的油灯,看着那条火蛇越蹿越长,嘴角微微一翘,飞身跃出舷窗,沿着柱子攀爬向上,躲在彩楼屋顶瓦片之间,注视着甲上一层廊道里的情景。廊道里,刚刚走下木梯的张牧川与一楼船杂役撞了个满怀,只是那杂役手里突地亮出了一把铁刃,借着相撞的机会,猛地插向张牧川的腹部。好在张牧川反应迅速,及时握住了那柄铁刃。那杂役顿时一惊,想要抽刀而回,却忽地感到眼前闪过一道亮光,然后便倒了下去。张牧川保持着弓步向前拔刀的姿势,警惕地扫视四周,小心提防着可能从任何角落冒出来的敌人。这是一场刺杀,而刺杀绝不可能只派出杂役一人。他在刚才握住铁刃的瞬间便想明白了这件事,所以并未急着返回使团居住的雅院。自己孤身一人还能尽量周旋,若是还要分心照顾高阳等人,那就会非常被动,最终结果肯定是全都陷落敌手。而且雅院相对封闭,四周也有船家雇来的镖师巡守,无需太过忧虑。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摸清实际情况,之后才能做出最佳的选择。铁刃上刻着辛午二字,那就代表敌人还有乙丑、甲申等等,这是依照天干地支排列组合,最糟糕的情况是还有五十九个敌人。但这显然不可能,楼船上总共就两百余人,其中若有六十人都是来刺杀使团的,那得是多大的阵仗,那得花多少银钱!他张牧川的人头肯定不值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使团中唯一能让敌人这般厚待的便是高阳公主。可如若派出这么多人刺杀高阳公主,必然瞒不过圣人的耳目,这便已经不是刺杀了,而是自杀。故而张牧川猜测前来刺杀的应该也就是寥寥数人而已,自己大抵是能一口气解决的。如此繁杂的思绪也只是过了区区一个呼吸的时间,张牧川扔了满是鲜血的铁刃,改为双手握刀。也就在他改换姿势之后,一个拿着糖葫芦的孩童忽然从左侧的厢房里走了出来。那孩童光着脚,浑身破烂,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生同情。张牧川却是面无表情,他眼神冷厉地盯着赤脚孩童,默默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良好的呼吸节奏,有利于稳定发挥,呼吸圆满,气力也才能圆满。呼吸之间,廊道里又出现三人。一名身负铁剑的道士,一个拄着禅杖的和尚,剩下那位则是个湿淋淋的美艳妇人。当这名美妇走出来的时候,藏在拐角阴影里的黑衣人立时瞪大了眼睛,怔怔道,“怎么可能……”美艳妇人一边擦拭着秀发上的水渍,一边盯着张牧川,娇声说道,“可惜了,这般英俊的男人,竟然马上就要死了。”和尚将禅杖插在地上,双手合十,闭目念了一句,“我佛慈悲!这世间李卫公只有一个,女施主你便是夜奔,也做不了那红拂……”道士扯下腰间的葫芦,灌了一口酒水,洒然道,“兄弟,你有钱吗?如果你能给得起价钱,我可以反过来帮你杀了这三人!”张牧川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苦笑道,“今日运气不错,四大忌都凑齐了……我这人是个穷抠,哪里舍得花钱买命,还是出点力气自己挣回来吧!”说完这句,张牧川便不再废话,因为也由不得他再废话,那赤脚孩童不知何时已经蹦蹦跳跳来到面前,一根柳枝粗细的铁针从下方刺了过来,斜斜地扎向他的心口!这是毫不遮掩的杀意!张牧川眼中厉芒一闪,横刀反手往回一送,叮地一声,刀身正好挡住了铁针的进攻。他没有停顿片刻,侧了侧身子,左手握拳直直地砸向赤脚小孩的脑门。赤脚孩童登时大惊,没有想到张牧川反应这般迅速,只能用脑门硬接了一拳,他本以为对方看着并不壮硕,即便挨了一下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可没想到真挨下这一击,脑瓜子当即嗡嗡作响,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直挺挺朝后倒去,瞬时失了继续拼斗的气力。张牧川一击得逞,毫不迟疑地抓起了赤脚孩童的右脚,将其扔向不远处的和尚。赤脚孩童在飞行过程中忽然惊醒,但四肢悬空,无法借力停下,胡乱地挥臂踢腿一阵,猛然撞进了和尚的怀里。趁着两人还没爬起来的空当,张牧川掷出了手中的横刀,扑哧一下穿透和尚的胸膛,将其钉在地板上,而后他极速冲了过去,拔起和尚的禅杖,使出全力在赤脚孩童的脑袋上敲了两下。赤脚孩童的脑袋立时冒起两个红红的大包,半个字都没来得及吐出,便满脸悲愤地晕死了过去。张牧川并没有因为一下子解决两个敌人而高兴,面色凝重地从和尚胸膛上抽回自己的横刀,呼呼地喘了两口粗气。左传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本以为自己可以一鼓作气解决所有敌人,结果却发现在杀掉和尚,敲晕赤脚孩童之后,已经没力气再和道士、美妇缠斗,只得停下来歇口气。美妇见此情景,立刻敛去脸上的笑意,鬼魅地出现在张牧川的背后,双手成爪,猛地扣在张牧川的双肩上面,指甲深深地插进了皮肉之中。张牧川痛得低吼一声,双手反握横刀,向后一刺。美妇在张牧川的耳边吐气如兰地调笑两句,速即双腿一抬,在避开横刀的同时,夹住了张牧川的腰部,整个人像东海里的八带蛸般,紧紧地缠在张牧川的身上。越州有句俗谚,好女怕缠郎,反之亦然。张牧川左摇右晃,怎么也无法将其甩脱,反倒是对方的指甲却在自己身上划出了更多的口子,甚至右肩上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皮肉都被剜了去。他强忍着疼痛,双脚一并,接着一个后仰,沉沉栽倒在地,趁着美妇被摔得身子发软的机会,速即翻身爬起,拉开与美妇的距离,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瞧见道士举剑攻来。张牧川惊了一下,慌忙抬刀应对。铛!刀剑相交,立时擦出点点火花。道士嘴角微微上翘,半眯起眼睛,看着气喘吁吁的张牧川说道,“你流血了,也流汗了,那你便要死了!”张牧川瞥见美妇又爬了起来,皱眉道,“这不公平,有本事与我一对一比拼,如何?”“没本事!”道士很干脆地回了一句,奋力用铁剑压着张牧川的横刀,“等你死了,我一样可以跟人说咱们是单打独斗分出的生死胜负,反正那时你又开不了口。”张牧川刚想说点什么,突地感觉一阵晕眩,扭头瞟了一下肩膀上乌黑的伤口,咬牙吐出两个字,“卑鄙!”美妇咯咯地笑了笑,一面捋着垂落耳边的秀发,一面扭着腰肢走向张牧川,轻声说道,“我是女子,气力上面本就不如你们这些臭男人,自然只能使用点小技巧、小手段啦!”道士接着说道,“我们看过你的脚色,还去问过以前跟你打过交道的山匪,知道你很会用刀,也知道你气力不足的缺陷,方才接下这单买卖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张牧川听了这话,皱眉道,“你们是来杀我的?”道士瘪了瘪嘴,“不然呢,难道是来请你吃酒的吗?”美妇捂着嘴娇笑道,“是不是我太温柔,杀心表现得不太明显,让你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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