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保持着笑脸,侧了侧身子,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我的好姐妹来了,你给我点面子行不行……”张牧川也摆出了一张温和的笑脸,眨着眼睛问道,“有什么好处?”高阳呵呵笑着,“我给你打一个月的洗脚水!”“可以!但咱俩的私账册子上也该多添几笔辛苦费,还有修补这院子的钱,拢共加在一起大约三千三百五十八贯,您觉得如何?”张牧川假装口渴难耐,端起石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小口说道。高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可终究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同意了这桩不太公平的交易,她轻咳一声,忽然道,“哎哎,在院子里玩了半日,突然感觉肩膀好酸呐……”张牧川闻弦而知雅意,偷偷翻了个白眼,立刻起身站到高阳身后,轻轻地给对方揉了揉肩膀,一脸谄媚道,“殿下,您觉得我这力道怎么样?”高阳舒服地嗯了一声,抬了抬左腿,闭上双目,悠然说道,“我等下要出去跟我阿姐逛逛坊市,午间就不回来与你们会食了。”张牧川立刻单膝跪在高阳旁侧,双手握拳,小心地捶着高阳的左腿,歪着脑袋问道,“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呢?”高阳故作不悦地斜瞥张牧川一眼,“我什么时候回来要你管吗?”“殿下恕罪,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提前帮您把沐桶准备好,您出去游逛坊市那么长时间,回来之时必定疲累不堪,泡个花瓣浴很是解乏……”张牧川低眉顺眼地答了一句,突地从怀里摸出几张大额柜坊存单收据,双手递给高阳,“对了!殿下与姐妹游玩,必定会需要用钱,这几张存单您暂且拿去,不够我这边还有……”高阳瞄了眼存单,摆摆手,“这个倒是不必了,我阿姐是从长安来的,身上带着不少银钱,听说昨夜还想用一锭金子包下个不良人玩玩呢……对吧,十六姐?”城阳眼角抽搐几下,强颜笑道,“这姐妹一同出游,自然是做姐姐的付账。”“瞧瞧,我阿姐豪爽吧?”高阳冲张牧川飞了飞眉毛,转头面向城阳,阴阳怪气道,“十六姐,你下次想要玩什么不良人,根本不必找别人商量,直接把金子给我就行了,这家里通常都是我做主的!”城阳公主刚要饮茶,顿时被呛了一下,忙说不必不必,自己早就收了玩心,现在就是个安分的小妇人。高阳也不继续再这个话题上纠缠,随意将阿蛮往张牧川身边一推,“今天你在家好好带孩子吧,我跟阿姐出去逛逛坊市,买几身得体的衣衫……”说完这句,她也不等张牧川回应,拉起城阳公主,两人手挽手,高高兴兴地蹦着出了院子。城阳公主在街道上步行了一段路程后,回头望了望那座小院子,扭头对高阳问道,“这不良人在外面那般桀骜,怎么回到你身边却如此贴心?”高阳扬起鼻尖,小辫子差点翘到天上去,“十六姐,这男人好比烈马,你需懂得驾驭之道,在外面狂野一些无妨,回到家里当然要狠狠收拾,让他放低姿态,知道谁才是一家之主,你得给他灌输外刚内柔的正确观念……如果男人在外面唯唯诺诺,还怎么成大事?通常来说,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回到家里颐指气使,越是有能耐的,越是惧内,你瞧瞧阿耶和房玄龄就知道了!”城阳公主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长叹道,“这么一对比,你现在这选择倒也不错,至少不必看人脸色,也无公婆需要伺候……这不良人虽然地位低下,但能力确实不错,从六诏蛮荒到这洛阳有好几千里呢,他居然带着你们也走下来了!你看我家那口子,每天晚上让他多动几下,他都嫌累……”高阳干咳一声,表示这种隐私不必分享出来,两口子自己知道便好。城阳还想问些什么,但高阳却是被一间商铺售卖的玉枕吸引住了,转瞬开启了大肆采买的节奏,反正也不用自己付钱。她们俩人这边在坊市四处游逛,张牧川那边久久寻不着缅伯高,心里忧愁着两起案子,只好带着阿蛮也出了院门,先是去洛河边上查探了一番,本以为那边的花架台子应该还会保留两日,没曾想等他过去的时候,河边连一片花瓣都没剩下。踌躇良久后,他陡然想起昨夜甲库里那位老吏的话,迅即领着阿蛮转去了乐和坊,绕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了一位知晓部分内情的妇人。这妇人一面在河边清洗着衣服和前两日用过的鱼鳔,一面斜眼打量着张牧川和阿蛮,蹙着眉头说道,“我说这位小哥,你要是真想出来找乐子,就该把孩子放在家里嘛,你这种情况……人家肯定是要加价的!”张牧川面皮一抖,忙解释道,“您误会了,我找那胡姬并非是要吃花酒,只是昨日听说有胡姬在府衙以死铭贞,我想知道死去的那位是不是我认识的人而已。”妇人淡淡地噢了一声,“那肯定不是,我们这儿的胡姬干不出那么贞烈的事情,而且我认识的那位昨天并没有去什么府衙,人家一整天都在南市玩双陆,直到宵禁才回来,怎么可能一头撞死在府衙呢!”她说道这里,忽地抬手指了指右侧某条小巷,“说胡姬,胡姬到……喏,你瞧见那边身穿紫色薄纱的女子了吗?她就是你要找的那位胡姬!”张牧川循着妇人的手指看去,登时愣住了,这妇人口中身穿紫色薄纱的女子面貌居然与诬告他的胡姬一模一样,也与在洛河边扮演牡丹仙子的胡姬毫无差别。这世上能碰见两个相貌近似的人已经极为难得,更遑论是三个面容完全一样的女子。张牧川不觉得自己凑巧碰上了三胞胎姐妹花,但他一时又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决定先让阿蛮前去旁敲侧击一下。小孩子是最容易让人不设防备的,由阿蛮代替他与那紫纱裙胡姬交流,或许能获得更多有用的消息。张牧川轻声对阿蛮交代了几句,而后便快速躲到了妇人晾晒的衣服后面,催促阿蛮赶紧行动。阿蛮嘟着嘴抓了抓虎头帽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噔噔噔地跑了过去,佯装一不小心撞翻了那紫纱群胡姬手里拎着的木盒,他一面连连道歉,一面帮忙将掉落在地上的吃食拾捡起来,轻轻擦去上面的尘土后放回木盒。紫纱裙胡姬本想发火,定睛一瞧,发现对方居然是个孩子,而且态度良好,遂强压了怒气,匆匆捡回几块糕点,便准备起身离开。阿蛮见此情景,知道如果继续犹豫下去,就不能完成张牧川交代的任务,也就不能再得到那种可以扔进池子里炸鱼的古怪罐子,他立马鼓足了勇气,抬头盯着紫纱裙胡姬,惊声叫了一句,“哎哎!你不是昨天洛河边上的牡丹仙子吗?”紫纱裙胡姬微微一愣,急忙起身,用袖子遮住面容,慌张地丢下一句“你认错人了”,随后逃也似地钻进了一座宅院里。阿蛮撇了撇嘴,快步跑到张牧川旁边,耸耸肩膀道,“你都瞧见了,不是我的问题,是这城人警惕心太强,根本没有给我机会往下展开……”张牧川砸吧一下嘴巴,摸着阿蛮的虎头帽说道,“也不算毫无收获,她这般谨慎,肯定是心里有鬼……刚才你瞧清她那木盒里装的是什么了吗?”阿蛮一点头,“瞧清了!也没什么稀奇的,都是些吃食,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儿、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听得张牧川直咽口水,瞪大眼睛问道,“她那盒子里装着这么多东西呐?”“不是!”阿蛮笑容腼腆地答道,“这些都是我爱吃的……她那盒子里只装了几盘糕点和两条蒸鱼,以及几斤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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