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和我们并不在一处,所以一进宫,我们就分开了。
进宫后,自有内监为我和奶奶引着路。
当然,奶奶也是使了银子的。不然这群势利眼的家伙们,也会看人下菜碟的。
他们会欺生的带着你在这宫里绕上老半天,走不少的冤枉路。
奶奶今天穿着‘寸子’①,所以走得很慢。
但是她走起路来,袅袅婷婷,轻盈娴雅,比起平日里穿的绣鞋的样子,要好看上许多。
不知道走了多久,仿佛这段路没有尽头一般。
直到了一处角门,才停了下来。那内监看到前面一个穿红绫裙子,青缎掐牙背心的宫女儿,招呼了过来。那宫女给奶奶和我请过安后,奶奶也从荷包里拿了赏银给她。
她带着我们穿地垂花门进入院中。
里面花红柳绿,山石玲珑,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穿石而过,地面苔痕成斑。
一条石子甬道通向前面一个小小的竹篱花障编就的月洞门,牵藤引蔓的花草几乎都要将门盖住了。
奶奶这才提醒我,咱们到了御花园了。
由奶奶拉着我,不停地给这个那个的‘贵人’们请着安。
直到‘荣惠太妃’说了声:“和别的阿哥、格格们一块儿玩儿去吧!”
我这才得到了解脱,终于不用再给那些个‘贵人’们请安行礼了。
但是奶奶还是拉住我,低声交代了我要‘守规矩’,这才放我离开。
我被小宫女带到了园子的一处,这里也有一些个孩子,年纪比我大的有许多,也有几个比我小的。
因为不怎么出门交际的关系,这里的人,我一个人都不认识,也不知道要和他们怎么说话。所以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玩儿。
御花园里,前前后后的挂着许多宫灯,万盏齐明,将人来人往的宫苑照映得如同白昼一般。
没有灯的那些暗处,又影影绰绰,不知藏了些什么。
此时,天边皓月朗朗,园中灯火璀璨,上下相映交辉。恍惚间,亦不知身在何处。
刹那间,烟火大绽,场面尤为壮观。
我心道,这宫里头的气势就是不一样,烟火升腾绽放,震耳欲聋。
这烟火与鞭炮,虽然都称作‘花炮’,但作用却是不同的。
这鞭炮的彩,在于其声,声势浩荡,如雷霆战鼓。而烟火的妙,在于献彩,五彩斑斓,如火树银花。
而当时那些个‘献彩儿’的焰火,这后来也都慢慢失传了。
所以后来很久很久,我都没能再看到如此‘盛况’的景象了。
“你过来玩儿,怎么就不见你说话儿呢?”突闻其声,我吓了一跳。
转头一看,是一位身着深蓝缎箭袖,外罩月白八团倭缎排穗褂,系着攒珠银带的男孩。
长得玉树临风,唇红齿白。看模样,他应该有十三四岁左右了。
他微微歪着头,脸上挂着笑,就这么看着我。
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跟我说话。所以也不晓得怎么回答他的话,一时间便楞在了那里。
我想,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傻透了。
①
寸子:是满人妇女的绣花旗鞋。鞋底为二三寸,长度约占全鞋的二分之一。两头宽,中间细,俗称‘马蹄底’。上宽下窄呈梯形,又称‘花盆底’,也称为‘寸子’。旗鞋,多在庆典祭祀等礼仪场合穿用,俗称‘踩寸子’。妇女盛饰时多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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