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宁趴在床上,额头上冒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陈夫人颤着手为她拭汗,心痛如绞的看着女儿惨白如纸的脸庞,又望一眼背上隐隐透出血色的绷带,不忍的别开视线,眼底心疼与愤怒交替出现。
她紧紧的捏着汗巾,“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你为了史初云而落水受伤,可史初云这个畜生竟然有脸来质问你,觉你根本不是为了救她。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陈夫人嚯地站起来,怒声道,“我这就把风声透出去,我倒要看看史家以后如何做人?”
想到这里,陈夫人对心腹玲珑冷声吩咐,“你找几个口舌灵巧,乔装打扮了出去,把史初云如何忘恩负义为了推卸责任而颠倒是非黑白的行径好好说道说道。”
她再三逼迫临安侯夫人,一开始是想利用史家和镇国公府的关系,把苏驸马请回京城。可在得知泰安长公主怀孕之后,陈夫人就知道这不可能了。然而她并没有因此松口,而是继续逼迫临安侯夫人,存的就是要姜家是史家闹起来,他们闹崩了才好,事实证明她做的一切都是有效的,姜史两家的确因此反目。
这时候外界舆论也有利于他们陈家,只要再努力一把,女儿就有可能嫁给史梵。德宁身上留下这么一道伤疤婚事必定受影响,除了嫁到史家只能低嫁,而女儿自小就爱慕史梵,正可随了她的夙愿。
却不想这个节骨眼儿上,一直对陈德宁感恩戴德的史初云竟然说德宁落水不是因为救她。而德宁一怒之下打了史初云一个耳光,又那么凑巧的撞到了床脚,伤了脸,她瞧着,这伤口怕是也要落疤痕。
如此一来,史家对陈家愧疚怕是所剩无几,兴许还要相信史初云的话,真觉得他们家是故意讹诈他们。
既然两家没了联姻的可能。史初云又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他们家还顾忌交情做什么?先下手为强,把舆论导向他们陈家。
陈德宁死死地揪着身下的锦被一声不吭。哪怕史梵和姜瑶光的婚事作罢,她伤成这样,史家也没有表露娶她的意思。经此一闹,史家更不可能娶她。
是史初云毁了她的希望,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她因为爱慕史梵而处处让着史初云,可这么多年下来,对她也有几分真心。那天史初云在船头看热闹,她怕她出事提醒,可史初云就是不听,最后真的出事了。她下意识就去拉她,若知道会把自己害成这样,知道史初云如此忘恩负义,她恨不得回到那一刻,狠狠的推她一把才好。
这口气让她如何咽得下,她婚姻受挫,史初云也别想落得好。陈德宁眼中迸射出强烈的愤怒,彷佛有两团火在烧。
玲珑犹豫了下,还是开口,“史姑娘受了伤,还是伤在脸上,史家若是去求了镇国公府,毕竟里头四夫人是史家出去的姑奶奶。万一苗驸马真的进京了,咱们两家闹翻了,岂不是绝了后路。”
陈夫人心里一动,她如何忍心女儿背上留下一道这样狰狞丑陋的疤痕,可……陈夫人摇了摇头,“公主有孕,驸马是不可能进京的。”
“公主身孕未过三月还不稳,若是胎稳了,或者等公主诞下麟儿,驸马总要进京的。虽然到时候错过了咱们姑娘最佳治疗时机,可驸马医术高绝,万一能治好姑娘,再不济驸马出手,总能让姑娘背上的痕迹浅一点。”玲珑伺候了陈夫人几十年,是真的盼着陈家好。事情闹到这一步,便是陈德宁打了史初云一巴掌还伤了她的脸,可理亏的还是史家,是史家欠了陈家。陈夫人爱女心切,想报复史家,可史家强于陈家,老爷又在升迁的关口上。
陈夫人心神动摇起来,看着陈德宁的背久久无语,不甘道,“就这样放过她了?”
陈德宁张了张嘴,想说就算苏驸马进京,也不可能为她治伤。玉蓉失踪了,至今还没有下落。那天是萧景把姜瑶光带走的,玉蓉是不是也落在了他们手里?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在背后推波助澜。
后来姜家如此坚决的拒绝了史家的请求,更加让陈德宁确认,姜家怕是知道她做的事。
这一阵她除了担心自己的伤,更在恐惧,姜家会不会前来质问,家人知道他做了那种事,是不是对她失望的无以复加。又怕姜家报复她,苗易身败名裂,苗家更是风雨飘摇,那他们又会如何报复她?
这一个月来迟迟没有动静,她忍不住心存侥幸,是他们没有抓到玉蓉,还是玉蓉没有把她说出来,或者是姜家看她已经落到这般下场,所以不打算再追究。毕竟这件事情的主谋是苗易不是,而姜瑶光也没受到什么实质伤害。
这种侥幸之中又带着不知哪一天悬在头上的利剑就会落下的恐惧。这让她寝食难安,她后悔了,后悔当初怎么就跟着了魔似的,生了害人之心,她虽然嫉妒姜瑶光抢走了史梵,可是她没想过害她的,她是镇国公府的掌上明珠,她怎么敢去害她。
“我伤成这样绝不可能好了,深一点浅一点又有什么意义。我自问待史初云不薄,她却如此对我,阿娘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这辈子都被她毁了,她怎么能什么代价都不付出。”陈德宁激动起来,她握着被子的手,骨节都开始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跳。
她明明可以避开姜瑶光,是史初云一直把她往姜瑶光面前带,否则嫉妒怎么会一日又一日的累积,以至于自己铸下大错。
见她好不容易止住的伤口又出血,陈夫人赶紧安抚,握着她的手连连保证,“好好好,娘绝不会放过她,你别激动。”
闻言,陈德宁安静下来,她反握住陈夫人的手,泪如雨下,“阿娘,史初云害了我,是她害了我!”
陈夫人红了眼眶,哽咽,“娘替你报仇,娘会替你报仇的。”
玲珑见状,低低叹息一声,旋身去请女医。
陈德宁的伤口又重新包扎了一次,陈夫人又喂了她一碗有安神作用的药,药效上来,不一会儿陈德宁的呼吸便平缓起来。
陈夫人便这么坐在床头静静的看着她,满目心疼。
“大姑奶奶和表姑娘在门口,说是闻姑娘请了女医,奉老夫人之名来探望,还拿了些药材过来。”玲珑俯身在陈夫人耳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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