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影一路心事重重,清池更不敢多问一句,他已经决定再也不去当球童了,但是隐隐觉得姐姐皱着的眉头深处不单单是因为自己。
清影回家翻了一些妈妈的遗物,从老旧泛黄的照片到记事本之类的东西,清影没有翻到可能与那个李先生相关的东西,她有些失望,突然想到自己甚至连这个人的全名也不知道,而这个年代的互联网还是个稀罕物,更不能人肉搜索百度他,清影想着就把纸条随手锁进了抽屉。清影觉得自己不可能再联系他了。
高三的上学期的一天,清影从感动万分的奶奶口中得知社区的贫困家庭补助金下来了,每月虽然只有200块,但是真的是一笔及时的钱,清影想着可以给清池加强营养,男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奶奶说这次这么顺利真是老天帮忙,清影隐隐地觉得有些蹊跷,因为社区的书记竟然亲自带队把红包送到奶奶颤抖的手里,态度相当诚恳,还关心了老人的身体健康。
这与之前在办公室里冷漠的表现大相径庭,更不必说之前的那套推诿:“社区也考虑你们的情况,但是需要帮助的人实在不少,我们已经尽量向上面争取,你们也不要让我们难做……”。听奶奶和清池的描述,清影初步下定论,要么是在拍新闻需要一个为人民考虑的父母官形象,要么就是误以为清影家有超强背景的亲戚,后面一种可能性几乎为零,要不然孟家至于这么落魄到需要救济。
清影的成绩在高三依旧保持年纪前列,老师甚为欣慰建议她可以考虑有些高校的提前招生,清影受宠若惊地考虑了一下B大,对她来说B大离家近,而且可以和秦朗哥成为校友。但是清影要是能考上B大除非是超常发挥,鉴于她的RP一直都不太好,而且中考时已经消耗太多,她不太奢望。老师惊讶于清影的野心,但也婉言劝她选有把握一点的,不要白白浪费机会,她再三斟酌还是选择了B大的提前招生。
B大对学生的综合素质要求很高,简单的高分数不能被看中,清影于是更加努力地学习,并且在业余开始了她的外挂,提前重温视频编辑方面的知识,她希望自己如果能进初选,通过笔试的话,在面试时能一鸣惊人。2011年的视频编辑手段在2003年怎么样都会是一种神奇的存在。
元旦那天是B的笔试,清影裹着厚厚的冬衣决定最后拼搏一次,为了心中那理想的B大。12月底的时候已经相当有过年的氛围了,清影回到家见奶奶不在,以为是服装厂在年底出货紧张又要求临时工加班加点,没有很在意,谁知清池扑到清影怀里,差点把她撞倒。
“怎么了?啊?”清影摘下手套捧住清池的头,她的心跳得极快,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清池虽然泪点低,但绝不是不坚强的孩子。
“姐……”清池泣不成声,满脸的泪水,眼里红红的全是血丝,头发很乱,衣服也脏兮兮的,浑身发抖:妞妞……妞妞……”
清影一开始以为是奶奶出了什么事,听到他说妞妞,才反应过来,今天没有小家伙过分热情地迎接,清影也急了:“妞妞怎么了?!”
“她不见了……”清池嚎啕大哭。
清影后退一步,几乎倒下,她不敢相信:“不会的,她一定是出去玩了,一会饿了就回来了,别担心。”清影说这话一点底气也没有,她知道这多半不是真的,妞妞一般不会这么晚还不回家。
“她上午就不见了,奶奶去找她好几遍了!”清池摇着头,继续抹泪:“她很乖,不会贪玩到现在的……她是被人……呜呜呜”话语变成了抽噎。
“奶奶又去找了么?”清影看着几乎全暗的天色绝望了。
姐弟俩连吃饭都没什么心思,只是不时看着门外,希望突然蹦跳着跑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上蹿下跳地要吃的,蹭得人身上全是狗毛,但是进来的只是奶奶疲惫的身影。
俩人迎出去:“奶奶!有没有人看见她往哪个方向跑,或者有陌生人来过!?”
“哎……我挨家挨户问了,前头有家人家说看到一辆摩托车飞快地开过,听到狗叫两声……然后……就没有……那帮杀千刀的,连人家的看家狗也要偷!”奶奶叹着气,眼底却浮起一层泪光:“妞妞……大概是没了,正好养得壮壮的了……可怜啊,他们真杀心。”
清影跌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盛好了饭菜,望着地上的狗盆,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她咬住唇不说话,她听说城里流行吃狗肉,特别是年底的时候。狗不像家畜家禽那样可以圈养大规模生产,于是有了一种人叫“药狗贼”,他们走街串巷,盯着家里养的狗,趁人不注意就给狗投有毒的食物,狗吃了就昏迷,他们就拖走。名贵的倒买倒卖,田园狗就杀了卖肉,小的还会养大了再杀。
清影知道这一职业在2011年还很热门,而且偷狗的手段越来越卑鄙,针对一些训练有素的狼狗不轻易吃陌生人的食物,他们就用用针射击,一针就失去知觉,而且行为越来越嚣张,有时候人家就在家里还会偷,清影听说有人追出去,他们就把狗扔还给他,更有不要脸的居然拿刀威胁主人家,真是丧心病狂。
妞妞长了也有快一年了,胖乎乎的,估计可以卖个好价钱,想到这清影就心痛,更加恨那些人,清池则在恶狠狠地诅咒那些人,还有吃狗肉的人
清影一夜没睡稳,她不停地惊醒,每次醒来都以为会听到妞妞的声音,或者打开门妞妞就站在那里,哪怕是受了伤也好,逃回来就是好,但是清影更希望这是一场噩梦,其实妞妞好端端地在狗窝睡着,并没有被偷走。
清影早上起来就觉得昏昏沉沉的,是星期天也不能打起精神来,B大的考试迫在眉睫,她却丝毫看不进任何知识要点,以往的时候总有妞妞摇头晃脑地舔着她的手要她起床,总有奶奶在一边骂:“你也不嫌她脏,都快舔到你嘴唇了!”但是骂声带着满满的幸福和宠溺。
而今天奶奶甚至没有早起,没有扫院子,没有给姐弟煮热气腾腾的粥,当然不会忘记留一盆给馋嘴的妞妞。
清影来到奶奶房里,她正躺着,样子很吃力,清影凑上去轻声问:“奶奶,你不舒服么?”
老人揉了揉眼睛:“呀……几点了?我睡过头了!”说完剧烈地咳嗽起来,清影拍着她的背,要她躺下,感觉她的身体不对劲,清影让清池取出准备的体温计,量了一下,果然发烧了。
“一定是昨晚东奔西走的冻着了,奶奶,你今天别出去工作了,好好躺着把烧退了!”清影说着倒了杯水,又让她盖好被子,吩咐清池照顾奶奶,自己出去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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