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妮叫屈说:&ldo;我一知道消息就给你电话了,你又不接。给你发十几条微信,你没看到吗?&rdo;碧瑜一想果然,那几天自己正好生病,手机也被妈妈缴了去。
对于乔楚的到来,碧瑜的心情有点复杂。一方面,这几个月工作那么拼,总希望上头可以肯定。她很明白,梅丽的老成和世故自己还修炼不到,但完全有信心暂代梅丽的工作。现在多多少少有点失望。另一方面,她又很高兴接替梅丽的人是乔楚,至少能天天见面。
但很快碧瑜就高兴不起来了。乔楚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烧到碧瑜头上。年中考核结束后,编辑部出现了小规模的人员调整。人事通知出来后,碧瑜才知道自己被调到编辑三部当主任。
在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编辑三部通常只做一些自费出版的书,既没技术含量又无经济效益。以前三部有两位骨灰级老编辑,大家背后戏称&ldo;僵尸二人组&rdo;。今年其中一位退休了,碧瑜刚好去补这个空缺。已经有人幸灾乐祸地恭喜碧瑜高升了。
&ldo;这才刚来几天啊……&rdo;蕊妮用手指指乔楚办公室的方位,同情地说,&ldo;……就把你发配边疆了。可怜的孩子,以后你可怎么熬哦!&rdo;
乔楚真如蕊妮说的是在报复她吗?以前没看出他是这样小气的人。碧瑜越想越心烦,直奔乔楚办公室问个究竟。
对于碧瑜的突然闯入乔楚并不吃惊。&ldo;什么事?&rdo;乔楚淡淡地问,他正低头看文件,眼皮也不抬一下。
碧瑜单刀直入:&ldo;这次人事调整为什么事先不征求我的意见?&rdo;通常情况下,为了体现尊重员工的选择,所在部门的主管会与员工约谈一次。
乔楚不以为然:&ldo;你对升职有意见?&rdo;
碧瑜忍不住说:&ldo;是不是真的升职你心知肚明!&rdo;
乔楚不屑地说:&ldo;你觉得我公报私仇?&rdo;碧瑜反问:&ldo;不然呢?&rdo;
乔楚冷笑说:&ldo;随你怎么想。刘姐退了,就剩老王一人。三部亟须补充新鲜的血液。如果你认为自己的能力只适合在已经发展得很好的一部滥竽充数,不敢到三部去放手一搏,那算我高看你了。&rdo;被乔楚这么一激,碧瑜倒不知道怎么回应他了。
&ldo;我要讲的已经讲完,如果没别的事,出去时帮我带上门。&rdo;乔楚说完继续低头看文件。第一回合,碧瑜铩羽而归。
&ldo;气死我了。&rdo;吃饭的时候,碧瑜跟蕊妮大吐苦水,&ldo;他分明是给我小鞋穿。&rdo;
&ldo;之前你那样对人家,他要给你难堪也是可以理解的。&rdo;蕊妮今天居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帮着乔楚说话。碧瑜不乐意了,气呼呼地问:&ldo;你到底帮哪边?&rdo;
蕊妮笑嘻嘻地赶紧赔小心。过了一会儿,她又小心翼翼地说:&ldo;其实你冷静下来想想,有没有觉得乔楚说得有那么一丁点儿道理呢?
&ldo;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在一部做得再好,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正是因为三部差,这样才用得着你这种业务精英去整顿嘛。时势造英雄,你懂的……&rdo;
蕊妮太奇怪了!平时三句不带正经儿,今天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碧瑜乜斜着眼睛上下打量蕊妮,说:&ldo;这么正经的话从你口中蹦出来,我有理由怀疑你是不是被某人策反了。&rdo;
蕊妮叫屈说:&ldo;开玩笑!我正经起来的时候连我自己都吓一跳好不好!&rdo;
话说碧瑜努力让自己摒弃负面情绪后,终于搬到了三部。发配边疆就发配边疆吧,姐姐我会东山再起的。碧瑜踌躇满志地想。踏进办公室门口的那一刻,她好不容易高涨的士气顿时消了一半。
从没见过那么杂乱的办公室。样书、参考书毫无分类。一捆捆过期的纸稿堆满了桌子,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门后面居然还放着一台报废的大复印机和一些旧物。这里简直就是一个杂物仓!
西北角的桌边站起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干老头儿,他佝偻着身体,快步上前,笑呵呵地伸出手欢迎碧瑜。公司里居然还有这么老的员工?干了一辈子还窝在这个被人遗忘的角落,悲催啊……这不会也是我的下场吧?碧瑜心想。其实老王才五十,也只是看起来显老。
&ldo;小瑜姐。&rdo;东南角的小林脆生生地跟碧瑜打招呼。他倒是这屋子里唯一有活力的物体;但刚工作没三个月,还是个辱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碧瑜走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办公室打扫卫生,清理杂物。老王和小林倒挺配合,也热火朝天跟着干起来。碧瑜指着那台碍眼的复印机问:&ldo;都坏了,为什么还放这儿?&rdo;
老王说:&ldo;这是其他部门报废的,行政部说没地方放,暂时放在这儿。都放了两年了……&rdo;
于是碧瑜把负责报废处理的陈姐叫了过来,让她清走。谁知陈姐说:&ldo;反正你这儿有地方,先放着呗。&rdo;她之前摆明就是欺负老王好性子。
碧瑜火了,反问道:&ldo;老板办公室也有很多地方,不如你摆那里去?&rdo;陈姐翻了个白眼。碧瑜见她没有要清理的意思,不怒反笑,扭头对小林说:&ldo;今天内陈姐不清理,你就通知收破烂的抬走。卖了钱我们部门出去吃一顿。反正公司的报废设备我们没责任监管,丢了也找不到我们头上。对吧,陈姐?&rdo;
陈姐被噎得无话可说,只好灰溜溜地叫人来抬走了。办公室经这么一收拾,马上窗明几净,宽敞起来。
办公室打扫容易,整顿却不是一两天能做的。自费出版一向由三部负责,每年大概有二十多本。老王的出品速度极低,最好的状态下每年也只能完成七八本;小林新入行,还在适应阶段;现在多了一个碧瑜,满打满算能基本完成任务。碧瑜希望完成公司指派的任务,却不愿意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些卖不出去的书上。她必须腾出时间去寻找有市场价值的选题或是作品,这样才有机会绝地反击。
&ldo;就算能加快书稿审校速度,封面设计还是要等。&rdo;老王摇摇头说,&ldo;公司就两个设计师,根本排不过来。&rdo;
&ldo;其他编辑还时常插队,说我们的书反正不着急卖。&rdo;小林忿忿地说。
连续几天碧瑜都在苦思冥想,希望能找到解决问题的突破口。终于,她在月底的编辑部主任例会上提出了自己的构想‐‐把编辑三部的书稿校读和装帧设计全部外包。会议室内顿时响起一阵短暂而轻微的哄笑。大家都知道,公司制作自费书的收入主要来源于作者本身,而不是市场;刨掉制作成本,与其他图书相比,那点收入微乎其微。碧瑜提的方案无疑会让公司多出外包的费用。
还有人开玩笑地说:&ldo;碧瑜,你新官上任的火烧得也太旺了!这是要撤销三部的节奏吗?&rdo;话音刚落,会议室内一阵哄笑。
碧瑜涨红着脸,没有接茬儿,她在等待乔楚的反应。
乔楚没笑,他皱皱眉,一边问:&ldo;你凭什么认为公司会同意这样的提议?&rdo;一边对众人说:&ldo;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就散会吧。&rdo;说完起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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