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埃莉诺小时候国家遭海盗偷袭的悲剧,也发生在安略尔小时候。
混乱的夜。皇宫上上下下都在忙,手上提着些什么,匆匆走进走出。埃莉诺痴痴地往前走,不时被来来往往的人撞到,人们不管不顾,直直赶着。埃莉诺被撞得歪了歪,呆呆看着这一切,下着点小雨,像针一样密密麻麻,打在身上叫人寒冷。不知该去哪里,就这么走着走着,她来到了中央水池,这时的中央水池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绚烂。一具具尸体摆在那里,每一具都盖上了白布,白茫茫一片,像秋天河岸上的絮絮芦苇。国王正一脸忧愁地对身旁的士兵说:“这些‘人’,给他们贴上名字,找到他们的资料,通知家人——他们都是我们的好战士。我会给他们家人一定数额资金,具体问皇家总管。”
——“哦?埃莉诺,你怎么在这?”国王僵硬地挤出一丝微笑,“不要怕。我们会保护你的,你回房间好吗?”
埃莉诺点点头,又独自转回去,穿过人来人往的路,回到自己房间。她没有开灯,小小的埃莉诺蜷缩在被子里,黑暗……黑暗……没有触目的白布,没有惊恐的叫声,没有慌张匆忙的脚步……她什么也听不到了,好安静,她紧捂住月亮,那个不久前宫廷小丑为她做的,只有她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月亮,同时望着窗外半弧似勾的尖月亮,沉沉睡去……
明天会不会更好?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醒来,再次醒来就好了……
当天又一次亮起,埃莉诺独自收拾了一下自己,出去。天灰蒙蒙的,像死水一样冰冷,一切都是死寂的,残缺的树枝,被践踏得歪歪扭扭,垂头丧气的花草,残留的血迹……国王已经将死亡士兵的遗体送回了他们的家。今天,国王需要亲自慰问他们的家属。国王看到了头发凌乱的埃莉诺,他很担心,埃莉诺没有朋友,王宫里暂时没有合适的安身地,而埃莉诺最喜欢的宫廷小丑已经……这孩子需要他。
埃莉诺看出国王的犹豫,她不想做任何人的累赘,小小的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父亲,我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我们一起去宫廷小丑的家,好吗?”埃莉诺已经明白,死去的宫廷小丑不会像墙外的篱笆一样枯了再长,像自己掉落的乳牙一样重新又长出来,像天上的月亮一样摘了还会有。但是,宫廷小丑是最棒的,死亡改变不了。
国王想,宫廷小丑家有一位女仆,女仆身边带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与埃莉诺一般大小,可以放心地将埃莉诺交给女仆照看,也不会让埃莉诺因害怕而哭泣了。“好吧。”国王说。
他们坐上了庄重的黑色马车,马沉重地走了。到了宫廷小丑的家,那是一座木头,有古朴气息的小屋。国王与埃莉诺敲了敲门,然后国王自顾自地与女仆聊了起来。埃莉诺到处看看,这个屋子很小,但因家具没有多少,显得宽敞简洁,门背后有一块半透明的印花布,遮住透明的玻璃,而窗台只开了一点缝,没有风,窗帘布是清新的格子条纹。
不知过了多久,国王起身,跟女仆道谢,然后蹲下对埃莉诺说:“埃莉诺,这是你最喜欢的宫廷小丑的家,你愿意在这里待几天吗?父亲这几天很忙,陪不了你了。”
“几天?很忙?”
“嗯……”国王有点惭愧及担心,“也许很快,也许很久。”
“没问题。”埃莉诺答应了,她不想拖累别人,她甚至还想过,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别人都不要她了,她也会自己好好过。
“真的吗?”
“嗯。我挺喜欢这儿的。”埃莉诺坐在凳子上,以表决心。
国王虽然很惊奇,但同时也很欣慰。他摸摸埃莉诺的头,又重新向女仆道谢,离开了。埃莉诺死死坚持没回头。
“好了,埃莉诺。”女仆微笑,“我叫海莉,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很高兴你在这儿。”
“这里真的是宫廷小丑的家吗?”
“是的。宫廷小丑住在这儿,但是他大部分时间都必须在皇宫,所以只有他和他的儿子住,虽然小了点,但还是可以的。由于工作原因,宫廷小丑没办法照顾小安,就拜托了我。”
“小安?”
“是呀,宫廷小丑的孩子。”
“那小安的妈妈呢?”
“很早就去世了。”
“对不起……”埃莉诺觉得,小安和她一样孤单。
“哦!小安在家,他和你一般年纪呢,让你们认识一下吧。”海莉站起来,大声叫着:“小安?小安?”
不久,从阁楼里探出一个头,只往外看了一眼又马上缩回去:“不!我不想见陌生人。”
海莉有些尴尬。
“这没事的。”埃莉诺表示理解,她自己在这种时候时也会这样,“那,可以让我随便看看吗?”
“可以,想看什么随便看。”
于是,埃莉诺上楼了,木制的一切全散发出一股自然醇厚的气息,有点潮湿的霉味。埃莉诺去试试每个房间,有一个房间紧锁着,看来里面放了什么不能让人看的东西。埃莉诺走开,轻轻推开一扇门,露出点缝,她看见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床沿坐着,仔细一看,是个披了黑斗篷的人。一定是小安。
埃莉诺敲了敲门,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你好,有人吗?”然后没等回复就走了进去,她知道他肯定会拒绝,所以不用回答直接进去。埃莉诺走向黑衣人,斗篷将他严严实实的盖住了,将他陷入一片黑暗。小安他伤心地哭的双眼肿大,声音嘶哑,他不能让任何人看见,特别是一个小姑娘。但是他没有理由去讨厌她,她那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嘟嘟的嘴多可爱啊!
“你好,我是埃莉诺,你是小安,对吧?”埃莉诺友好的伸出手。
小安不想说话,出于礼貌,他伸了伸手臂,握了一握又缩回去了。埃莉诺想说些安慰的话,没想到小安转身就走了。他去到顶楼,反锁上门,独自吹着冷风自我安静地待会儿。
凉风习习,树叶沙沙,白日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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