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乾咽下未出口的话,察觉四道视线齐齐聚在他的身上,继续道:&ldo;后来有一天,虞傻子跑过来说,山下来了豪客,打扮虽然朴素,但车辙很深,一定是位大主顾。我们就同平时一样,截了他们一个箱子回来。谁知道,就是里面的东西惹了事。&rdo;他喉结滚动,言语中颇有些后悔。
林正听了忙倾身问道:&ldo;里面是什么东西?&rdo;
&ldo;里面除了一些珠宝以外,还有一本账簿。&rdo;
&ldo;账簿?是什么样的账簿。&rdo;
&ldo;我是个大老粗,认不得几个字。不过大哥看后很高兴,说那是锦州官场行贿办事的记录。&rdo;
在旁边记录审讯的令史手中一顿,偷偷觑着殷元昭二人。只见他们面上都有些惊讶,随即冷下来,神情越来越凝重。牢房里一时变得寂静,他大气不敢呼,轻轻蘸了墨记下。
&ldo;后来我们去打听清楚了,才知道主人原来是锦州刺史的幕僚,叫周济则,在锦州开办当铺为生。这是本烫手山芋,老二却说要拿这本账簿去谈条件。&rdo;他想起那段日子,兄弟们莫名变得兴奋,都说即将苦尽甘来。谁知不到一年,就重逢在黄泉。
林正觉得口有些干,他抿了抿嘴唇,站起身掸了掸官服,走到吴乾面前,沉声问道:&ldo;后来呢?&rdo;
&ldo;后来,也不知道老二用了什么办法,竟引的曹焱亲自前来,愿意用黄金百两换回账簿。&rdo;
殷元昭不言,想来其中有诈。
果不其然,吴乾继续说道:&ldo;到了交换的那一天,我们依约前来。曹焱那厮却指责我们言而无信,污蔑我们早就抄了副本,埋伏了一群人想将我们兄弟一网打尽。&rdo;他语带怒气,悔恨交加,&ldo;要不是曹焱出尔反尔,哪有现在的祸事!&rdo;
林正道:&ldo;那也是你们咎由自取。你们若不贪心,怎么会给曹焱可趁之机。&rdo;
吴乾闻言冷哼,用力一呸,道:&ldo;他们收取的也是不义之财,我们不过是替天行道。&rdo;
&ldo;一派胡言,&rdo;林正拂袖回到位子上,问道,&ldo;所以曲如风就杀了曹焱?&rdo;
吴乾苦笑,摇摇头道:&ldo;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我们虽然是土匪,但也知道人命关天,杀害朝廷命官更是罪上加罪。那次我们脱逃后,即使兄弟们咽不下这口气,也没说要报仇雪恨的话。如果不是曹焱那个畜生,竟然,竟然……&rdo;他狰狞着说不下去,拳头在地上狠狠打了几下,铁链哗哗作响,满腹恨意难以发泄。
&ldo;他竟然奸杀了莹儿!&rdo;吴乾眼中冒着怒火,久久不熄。他怒吼道,&ldo;莹儿才十六岁,他是个畜生,他该死!&rdo;声声嘶吼在牢房内回荡,令史手中的笔停在空中,滴下的墨瞬间散开,染晕了字迹。他急忙重新铺上一张纸,记下吴乾所言。殷元昭眸中冷静如常,修长的手指抵着案桌,林正见他不发话,开口问道:&ldo;莹儿是谁?&rdo;
吴乾抹了抹脸,泪水血迹混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狼狈。半张脸被杂乱的头发和络腮胡子遮住,若是柳如卿在此,定然认不出砍伤自己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窘迫的汉子。
&ldo;莹儿是我大哥的女儿,我们上山为匪,把莹儿寄养在山下的一户人家,还指望以后给她找个好归宿。&rdo;他想起莹儿以前总是腼腆地喊他三叔,有事相求时就摇着他的胳膊撒娇,不由得嚎啕大哭,匍匐在地上。
&ldo;之后呢?&rdo;
他抬起头来,横眉怒目,道:&ldo;后来,那个畜生不知从何得知莹儿和我们的关系,就差人绑了她去。还派人来说,要是想要莹儿的性命,就拿账簿来换。谁知道……&rdo;他恨恨地捶地,咬牙切齿挣扎着说道,&ldo;我大哥他们不过是晚了一会,莹儿已经被他们逼死了!他根本就没想放过莹儿的命!&rdo;
第22章一生真伪复谁知
刑部大牢内,铜墙铁壁回荡着吴乾的怒吼。
&ldo;我大哥气极,才动手杀了曹焱。他和老二逃走之后,将账簿给了老二,自己向东边奔逃。后来有一个黑衣人找到我们,说只要交出账簿,就帮大哥脱罪。&rdo;
殷元昭听到此眼中精光一闪,问道:&ldo;黑衣人模样你可有看清?现在账簿在何处?&rdo;
吴乾懊悔地摇摇头:&ldo;黑衣人来见我们都是带着面具。账簿一直是老二藏着,老二死了,我也不知道在何处。&rdo;
&ldo;你们到了上京可还见过他?约在何处相见?&rdo;
&ldo;见过,七月初的时候曾在城南约我们见面,给了一张刑部大牢的地图,还有大哥所处的牢房位置。跟我们讲明当晚牢内会有人接应。&rdo;
林正闻言一拍桌,恍然大悟:&ldo;难怪你们能成功劫狱,原来刑部也有内应。&rdo;
吴乾望他一眼,讥讽道:&ldo;呵呵,要不是官官相护,连结一气,我们兄弟怎会到这种地步!&rdo;
林正听他言中只有恨意,却无反省,不由站起来骂道:&ldo;你们上山为匪,不走正途,这是其一。遇事不报官府,妄动私刑,这是其二。轻信他人,杀害无辜性命,这是其三。从来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倘若个个都像你们一样,要刑部、大理寺何用!&rdo;见吴乾还是不服气,冷冷地甩了衣袖,夏虫不可语冰。
&ldo;内应是谁?当晚你可曾见到那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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