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每个儿郎都选了自己喜欢的折纸。二郎是个和事佬,挑了纸盒;三郎英武果敢,挑了宝剑;四郎活泼跳脱,挑了青蛙;五郎羞涩腼腆,挑了花朵;六郎还小,就是调皮爱闹,只见他的两支,短粗粗圆嘟嘟的手臂一揽,剩下的全包了。
至于大郎,他什么也没要,也许是不好意思,和弟弟们争抢,他这人性格嘛,实在太复杂,我也没啥好说的。
在散伙前,大郎轻轻捻起纸飞机,往远方一射,飞机滑向半空,划了个弧度,飞了几十步远,众人皆拍手称快,大郎问,&ldo;这是什么?&rdo;
这是灰机,可惜你没见识过。
&ldo;大鸟&rdo;,我暗笑道。
☆、秀才家的女儿受尊重
是日中午,杨家人在不言堂一块用饭,分两大桌。我们这桌上,将军夫妇正北而坐,我一人东首,对面是大郎和二郎,下首是三郎和四郎;其余的娃儿,由奶妈们伺候着,在令一桌。
所谓&ldo;不言堂&rdo;,古人曰,&ldo;食不言,寝不语&rdo;,那真是要吃得无声无息。
我打小就吃相难看,爱大嚼大咽,常常被一起吃饭的朋友,取笑为&ldo;吧唧嘴&rdo;,所以最怕的就是聚餐,只好吃得少一点慢一点。
我只匆匆吃了几口,就停下了碗箸,偷偷打量着旁人,杨将军虽吃得极快,却有条不紊,杨夫人自是慢条斯理,而儿郎们好似吃得不多,大概是担心饭后的考核,有点食不下咽。
等到众人吃完,杨夫人领着仆人,把碗碟撤下,五郎以下,都回了屋子,今日我却留了下来,想看看热闹。
只见将军面色一沉,一通喝斥道,&ldo;书本功课不可一日荒废,你们是本将军的儿子,刀枪武艺自然不在话下,切不可因此轻忽了学问!&rdo;
四位儿郎纷纷站立,低头称是。
哈哈哈,杨令公竟然是基因决定论的拥护者,这胡吹大气的豪气,真是绝了!这一上来先骂一通的教育方法,不知道会不会给娃儿造成心理阴影?
他又道,&ldo;要知道本朝立国之初,就定下&lso;重文教,轻武事&rso;的国策,我辈武人见到同级文官,尚要避车而让,而你们日后若想在军中立足,更要通过文试考核。&rdo;
好落魄的形势啊,难怪北宋军事弱,打不过!
之后,他拿出论语一书,随手翻了翻,问道,&ldo;学而时习之?&rdo;
这是要考背书了,我还以为有多难呢!
大郎答道,&ldo;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rdo;
我要举报,这小滑头明摆了作弊啊,只答半句,偷工减料,你们都看不出来吗?
二郎接道,&ldo;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rdo;
三郎又道,&ldo;人不知而不温,不亦君子乎?&rdo;
呵呵,三郎答错了,是&ldo;愠&rdo;不是&ldo;温&rdo;,这我初中都背过。
我正等着将军发怒,没想到他紧皱着眉头,又盯了书本老半天,兀自拿不定主意,向四郎问道,&ldo;你把最后一句解释一遍!&rdo;
四郎道,&ldo;学问还没有弄明白,就不去温暖的地儿待着,就算是君子了!&rdo;
将军疑惑地望着大郎和二郎,问道,&ldo;你们也是这样说吗?&rdo;
二郎点头,大郎迟疑道,&ldo;父亲,大概如此吧!&rdo;
刚才听到四郎的妙解,我就在不停忍笑,现在看他们一家父子,老的糊涂不清,小的一知半解,这画面实在太美我不敢看,我实在是忍无可忍,&ldo;噗嗤&rdo;一声,笑了出来,趴在桌上,动弹不得。
五道目光齐刷刷地望向我,过了好一会,我才勉强克制住情绪,徐徐道,&ldo;人不知而不愠,不是温,不被人理解却不生气,才是君子啊!&rdo;
杨家儿郎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杨将军却很是激动道,&ldo;妹子读过书?&rdo;
我自然是读过的,但能和你们一样吗,就说论语吧,我也就会背那么几句,只好谦虚道,&ldo;算认得几字!&rdo;
&ldo;妹子竟然读过书,家里想必不凡,府上可曾做官?究竟是杨家怠慢了!&rdo;杨将军立刻站起来,拱手施礼道。
他也忒客气了,我也起身还礼道,&ldo;家父是读过书,不过只会写写文章,没什么大不了的!&rdo;他是个小小编辑。
&ldo;那也是秀才公啊,失敬失敬!&rdo;
额,好吧,听说宋朝时,没有做官的读书人,都可被称作秀才,可见尊重了。
杨将军沉默了一阵,才尴尬道,&ldo;不如以后,妹子替我考校孩儿们的功课吧?&rdo;
那尼,这是要撂摊子了吗?
我忙推却道,&ldo;不敢不敢,我看将军雅量高致,府里的庭院布置,乃至匾额对联,都气韵非凡,想是军务繁忙,一时疏忽了经义,小女子怎敢越俎代庖啊?&rdo;
将军脸刷得一下就红了,咳声道,&ldo;粗人一个,哪有这等本事,只略微识得几个大字。那是建府时,本人请河东路安抚使潘公,代为拟笔的。潘公是开国功臣,兼文武全才,又是我的上属,对我颇为关照,他提笔立就,自然是气度恢宏。&rdo;
此潘公,该不会是潘仁美吧?这两人,一个相当于副省长,一个相当于两市市长,不过更强调其军事职能,这样的上下隶属关系,又是边区老干部,打起战来,杨令公不对他唯命是从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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