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张掌柜真的很会说话,一番话正好都说到了沈少卿的软肋上,自己真的是为了一己之私折腾季宣怀么?他一时纠结地说不出话来。
听张掌柜的话,他们想要出去自立,除非仍然依赖他的庇护,不然就是自讨苦吃,虽然他对张家的能力一无所知,但怎么说他也在镇上经营了这么些年,就凭着能让那三个混账家里掏出那么多银子来,肯定是不简单的。
既然他说的不是假话,那么再让季宣怀出去寻店面的话,就真的是在害他了。可如果现在妥协了,不就等于自己把季宣怀给卖了么?除此之外,那就只能选择放弃现在的一切,继续回去守着那两亩地,勉强混个温饱了。
这么一分析,沈少卿才发现,他们才出来没多久,竟然就已经把路给走没了,而且好像还是自己直接造成的。若是自己什么都不说,安安生生地在村里上自己的学堂,任季宣怀和他们友好相处,是不是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你放心,要是你们真的想自寻出路,我自然也是极为支持的,年轻人么,有点拼劲总是好的,就是怕到时出了事,让你们吃了大亏,还埋怨我没有早说,伤了和气。宣怀拿你当兄弟,你自然也是要替他这个兄弟着想的吧?”见沈少卿低头沉思了半天,张掌柜又说道。
“我也只不过是喜欢宣怀这小子,想多帮他一把而已。你尽管去向周围的人打听,我在这镇上活了大半辈子,可从来没做过半点亏心事,你们还小,不知道这世上的艰难,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生怕他把自己想成了阴险小人,彻底断了自己的念想,他又义正言辞地补充道。
“多谢您的好意,正如您所说,他是我兄弟,总不能什么都由我说了算,不顾他自己的意愿,等他回来之后,我会同他好好商量商量的。”见自己不表态不行,沈少卿只好先应付着道。
“……,好好,等你们商量好了再来找我吧。我还有事,就不在这打搅你看书了。”没料到自己都把利害说的这么明白了,沈少卿竟然还不松口,看来还是自己小看他了,张掌柜先是失望地张了张嘴,然后才回过神来告辞道。
送他出了门后,沈少卿哪里还有心思读书,盯着书面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按照他们眼前的处境,答应张掌柜的提议,让季宣怀继续留在这里,无疑对是对他们最为有利的,季宣怀可以继续开开心心的赚钱,自己也能安安稳稳地读书,可是然后呢?
然后他也许就把季宣怀彻底地弄丢了。
但是不这么做,还有什么更好的出路呢?可以不让季宣怀离开他,也不用活的那么累。
刚刚说好要自己来管他,就遇到了这样的难题,真是给自己争气啊!
“困了就去床上睡,在这呆坐着干嘛?”收拾好买回来的东西后,见沈少卿垂头坐在床边,书都掉在了地上,季宣怀不由有些纳闷地上前晃着人道。
“我不困,就是想一些事而已。”沈少卿弯腰捡起书,趁着这个功夫,敛去了脸上的愁苦,然后抬起头来,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说道。
“又想什么?现在我是一看你这么古怪就害怕,莫不是我又有哪里做错了?你只管和我说,可别再发病折腾自己了。”对于上次的事还心有余悸,季宣怀赶紧催促他道。
“没想什么。就是张掌柜跟我说了一下镇上几个学馆的事,让我跟你商量去哪里合适。”看着一脸担心的季宣怀,他实在是很难说的出口,他们的好日子都要靠出卖他来换取,于是避重就轻地开口道。
“这还用商量什么,肯定是捡最好的去了,咱们现在又不像以前那么缺钱了,束修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季宣怀连详情都懒得问,直接决定道,“张叔有说还要准备些什么,怎么去找那个先生么?”
“也不急,慢慢再说吧。”见他说风就是雨,根本没有想到他们的前途又要堪忧了,沈少卿急地眉头直跳地说道。
“你这是怕生么?放心吧,到时候我先跟你一起去,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你,看我怎么收拾他!”想着沈少卿脸皮薄,连里正家都不愿去,季宣怀开始安慰他道,“你先歇着,我这就去找张叔问个明白。”
“你别忙,先坐下,我……还有话跟你说。”虽然十分不忍心打击他,可都到了这份上了,不说也瞒不过去了,更加解决不了问题,沈少卿决定跟他交待清楚。
直到他将张掌柜的话重复了三遍,季宣怀还是傻站着,直愣愣地看着他,好像完全不敢相信一样,张叔竟然真的有这样的打算。
见他一时没有反应,沈少卿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张掌柜待他们真的很好,就说季宣怀买回来的那些食材,如果不是借用他家的锅烹制,季宣怀既要照顾他的三餐,又要来回的背着跑,迟早非被累垮不可。就是现在,他也没有逼着他们留下,季宣怀心里复杂一下,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他怎么不早说呢?要是我知道就不会让他帮忙代卖了。”季宣怀叹了一口气,有些苦恼地说道,“这么说,要是咱们不肯留下,就会得罪他了?”
“也不是这么说,他也许真的是想帮我们,正好也喜欢你罢了,即便我们真的走了,也不会和他结仇的,只是我们自己恐怕会有不少麻烦,不能接着在这里赚钱了。”见他纠结的地方不太对,沈少卿替他解释道。
“也就是说张叔他不会生气?我虽然不能答应他,可他毕竟帮了我们这么多忙,要是为此结了仇也不是太好,以后见了面多难为情啊。”闻言季宣怀心情大好地说道。
“可是咱们以后怎么办呢?真的要在这里落脚么?”沈少卿被他的乐观搞的有些哭笑不得地道。
“哦,既然张叔说会有很多麻烦,那就算了吧,赚不到钱白折腾,图什么。”季宣怀没有丝毫的犹豫,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咱们还回去?”虽然这个结果不是不能接受,但还是让沈少卿感到颇为惊讶,季宣怀什么时候这么识时务了?
“不是,回去干嘛,你都没有学上了。镇上的酒楼找过我,说我可以到他们那里去当厨子,或者做了菜让他们来卖,然后分成,既然咱们自己立不住脚,不如就去跟他们谈谈吧,正好我也可以多学学厨艺,娘教给我的菜谱中还有好些东西都看不懂呐。”见他误会了,季宣怀连忙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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