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别吃!&rdo;韦九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ldo;有毒!&rdo;
郭松正在奇怪,既然有毒为什么还要带进号房,李滋捧着饭碗走了过来,探头探脑地望着铺板上剩下来的绿叶,既想开口讨要,又有点不好意思。
自从上次越窗计划事发生以后,李滋一直饱受众人的冷淡,这次破门过程中虽然没捅出什么篓子来,但还是显露出了一些骨子里的软弱性和两面性,幸好月京未来之前一直忙得晕头转向,把突破的希望全押在老鲁和蒋亭虎的身上,但是,一旦等他缓过神来,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李滋这样的人身上后,不难想象将会出现极其严重的后果。
&ldo;怎么,想来点?&rdo;韦九斜了李滋一眼,口气非常友好。
李滋咽了口唾沫,实在抵挡不住那绿油油的诱惑。
&ldo;俗话说,三天不吃青,肚里冒火星,&rdo;郭松有点明白过来,阴阳怪气地嚷道,&ldo;吃点青,明天屎也拉得爽快。&rdo;
&ldo;滋味好的都吃光了,要不,你就将就着吃点臭草吧,&rdo;韦九指指铺板上的马缨丹,&ldo;这玩意儿就是味道不大好。&rdo;
&ldo;要是味道好,恐怕也轮不到你吃了。&rdo;郭松嬉笑道。
&ldo;你别说,有的东西闻着臭,炒熟了吃就一点不臭,&rdo;韦九一本正经地说,&ldo;比方说鱼腥草,闻上去又腥又臭,可用麻油一炒,那叫一个香。&rdo;
&ldo;唉,可惜咱们没那口福。&rdo;郭松在旁一吹一唱。
李滋忍不住拿起一小捧马缨丹的枝叶,凑到鼻子下一问,发觉虽然有一股怪臭,但并不是十分厉害,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想想自己一直饱受便秘的折磨,终于有点动心。
&ldo;管它好吃难吃,能把屎拉痛快就行。&rdo;郭松继续煽风点火。&ldo;来吧,别客气啦。&rdo;
李滋将带着柔刺的绿叶塞入口中,皱着眉头嚼开来品尝,在起初那股令人厌恶的气息消散开来之后,带来的却是植物特有的清香和青涩。
&ldo;这么臭的东西,我看你还是算了吧。&rdo;孟松胤还是不忍心看着李滋一步步走进陷阱,伸手去夺那一捧碧绿的枝叶。
&ldo;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好。&rdo;李滋并不领情,避开孟松胤的手反而加快了吞吃速度。
果然是习惯就好,李滋硬着头皮大嚼特嚼,很快便将铺板上所有的马缨丹全部吃下肚去,想象着明天应该能够像郭松所说的那样&ldo;拉得痛快&rdo;,心里边还相当满意。
事实上,拉是拉得相当痛快,但似乎也过于痛快了。
仅仅两个小时以后,李滋开始频频腹泻,粪便恶臭而且带血,身体也开始发烧,更奇怪的是眼鼻中出现了分泌物,而且还十分畏光,连头顶上那盏昏黄的电灯泡都怕,躺在铺板上得用被子蒙着头。
半夜过后,情况越来越糟糕,非但面色蜡黄,浑身衰弱,连走路都不会走了,只能躺在过道里喘着气不停地战栗。他哪里知道,可怕的马缨丹能使胆囊麻痹,肝肾衰竭,甚至能轻松放翻一头小牛,何况一名本就皮包骨头、虚弱不堪的人。
&ldo;黄鼠狼,敲门报告!&rdo;韦九命令道,将藏在号洞里的军用水壶拿出来递给老鲁。
老鲁将水壶藏进衣服里面,又特意去被子里挖摸了一阵,抠出一块厚实的碎布头放到水龙头下去淋湿,然后小心地放进口袋。
黄鼠狼擂门大喊报告,很快便叫来了一名值班的枪兵,隔着观察窗看看地上的李滋,马上去把月京未来叫来开门。
&ldo;会不会是虎烈拉?&rdo;韦九对匆匆赶来的月京未来问道,口气像是自言自语。
一听&ldo;虎烈拉&rdo;三个字,月京未来连忙后跳几步退到门外,用衣袖捂住口鼻,满脸都是恐惧之色。
&ldo;快快的,送到病栋去!&rdo;值班枪兵越俎代庖地下令道。
&ldo;快点,去两个人。&rdo;月京未来完全同意。
韦九朝老鲁使个眼色,弯腰抬起了李滋的上半身。老鲁赶紧踏上一步,抱起李滋的双腿便朝号门外抬。月京未来命令值班枪兵一路押解,自己则躲得远远地负责锁门、开门。
外面的月色很亮,韦九和老鲁费力地抬着李滋那沉重的身体走向病栋,枪兵则隔开十几步路远的距离跟随在后面,掩住鼻孔的袖口始终没敢放下来。
病栋里空无一人,上次那位患虎烈拉的小伙子肯定早已死去。
&ldo;你快去地下室,这里交给我。&rdo;韦九一进门便对老鲁说。
老鲁放李滋的腿,快步直奔地下室。
韦九磨磨蹭蹭地将李滋搬上板床,嘴里故意&ldo;嗨、嗨&rdo;地叫,似乎正在拼命地用力气。病栋内黑灯瞎火,值班枪兵又不愿意靠得太近,站在老远处一点也没觉出异常来。
刚把李滋放平在床板上,韦九脚下突然踢到一件圆溜溜的硬物,发出一声清脆的玻璃碰击声。
弯腰捡起来凑到月光下一看,原来是一只挺大的盐水瓶,突然想到老鲁曾经讲起,前些天被扔在这里时台湾医官给他打过针、吊过水,这瓶肯定就是当时留下的‐‐早知道这里有现成的玻璃瓶,就不用冒险去偷鬼子兵的水壶了,不过,现在把它带回去也好,也许以后有用得着的时候‐‐韦九撩起衣服下摆,将盐水瓶贴胸藏在内衣里面,同时蹲下身在地上一摸,又摸到了三只小小的厚壁玻璃瓶,想了想,也干脆一并藏入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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