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盛衡去上朝后,伺候的宦官们也跟着乌泱泱地离开了,寝殿内从喧嚣到寂静也只在一个转身。楚北渚拄起自己的拐杖,默默地往耳房走去。
冬至远远地看见楚北渚迎了上来:&ldo;刚洒过水,小心地滑,慢些走。&rdo;他说着便要来搀扶楚北渚。
楚北渚避开了他的手,态度稍显冷淡:&ldo;你快去忙吧,就这几步路我自己可以。&rdo;
没想到冬至执意上来扶着他:&ldo;今后奴才可得叫你一声公子了。&rdo;
楚北渚抬眼,疑惑地看着他。冬至解释道:&ldo;陛下的旨意是,以后奴才便伺候着公子您。&rdo;
这件事显然盛衡没有跟楚北渚打过招呼,因此让他有些措手不及:&ldo;我不需要人伺候。&rdo;
冬至嘿嘿一笑,不把楚北渚的拒绝当回事:&ldo;既做了奴才,伺候谁不是伺候?奴才我还只求公子日后飞黄腾达能提携一把。&rdo;
楚北渚正色道:&ldo;你不要把宝押在我身上,我如今也是如履薄冰,说不定明日便狠狠地摔下去了。&rdo;
冬至俏皮地眨眨眼:&ldo;要奴才说,谁都会摔下去,公子您也不会,您单看陛下的态度,便知道您是陛下放在心尖尖上的人。&rdo;
楚北渚嗤笑了一下:&ldo;陛下心尖上只有这大梁江山,你此话慎言。&rdo;
尽管楚北渚试图说服冬至不要紧着他伺候,但冬至也只是吐吐舌头,还是脚前脚后地忙碌着,楚北渚逼急了他便说:&ldo;奴才这是奉圣旨伺候您,您要是不让奴才伺候,奴才就是抗旨不遵,是要掉脑袋的。&rdo;
楚北渚的性格本来便是吃软不吃硬,加上冬至又会卖乖又会卖惨,让楚北渚觉得把他赶出去的自己简直不是人,于是冬至成功地留在了楚北渚身边。
楚北渚虽然不适应有人伺候的生活,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半个残废确实需要人照顾,而冬至唯一的缺点就是话多,除此之外手脚麻利,有眼力见,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在伺候人方面的。
用过膳又针灸过,盛衡已经下朝了,而楚北渚自然被叫过去陪着盛衡用膳。盛衡显然是饿狠了,天还未亮便起床上朝,听着文武百官在下面乱吵一气,时不时还要站出来拉架,还要注意拉偏架不能过分明显。回到后宫时,盛衡早已筋疲力尽,然而,更悲惨的是,昨日一天未批折子,今日要干的活便翻了倍。
盛衡拉着脸三两口用完了膳,带着楚北渚去了书房。司礼监早早便将折子按照盛衡的习惯放好,盛衡坐到龙椅上,让楚北渚坐在靠墙的矮凳上。
楚北渚坐下后发现,矮凳旁边的小几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几本书,从史书到野史,再到话本,应有尽有,他一本本翻过去,最下面压着的是《褚氏兵法》第一卷。
楚北渚的手指触碰到封面烫金的&ldo;褚氏&rdo;两个字上,又很快地缩了回来,像是被印在书上的字烫到。他的手指有些颤抖,翻开第一页,刚看到&ldo;为将者&rdo;三个字,又啪地将书合上,欲盖弥彰地将书放了回去,将整摞书重新压了上去,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许久之后,他拿起了最上面的一本书,随意地翻开,像开蒙的孩子学习识字一般,逐字逐句地阅读起来。
盛衡批奏折抬眼的间隙,看到楚北渚盯着手中的书,看得十分认真,便随口问了一句:&ldo;北渚在看什么?&rdo;
&ldo;啊?&rdo;楚北渚浑身一震,随后反应过来盛衡是在问他,他想了一下,发现自己也不知道看的是什么,于是心虚地翻到封面,&ldo;看的《资治通鉴》。&rdo;
盛衡觉得楚北渚突然犯傻的样子十分好笑:&ldo;看不进去就算了,你看看这个。&rdo;他站起身来,抻着身体活动了一下,将手中的一本奏章递了过去。
楚北渚接过来匆匆扫了一眼,发现是大理寺卿齐正明上的折子,重点渲染了楚北渚在白莲教一案中的贡献,并为他请赏。
他先是疑惑好端端的为何突然想起来他,直到看到奏章末尾,隐晦地提到让楚北渚协助大理寺查案的事,他才反应过来,这是齐大人被他当面拒绝后,想通过陛下直接下旨,这样楚北渚就算不愿意去也非去不可。
楚北渚将手中的折子一扣:&ldo;我早已当面拒绝过齐大人。&rdo;
盛衡摇了摇头:&ldo;不是这件事。&rdo;
&ldo;除此便没了。&rdo;楚北渚又回忆了一下,想自己确实没做过什么惹到盛衡的事。
&ldo;颍州这个案子,全靠你先判断出主谋是白莲教,朝廷才不至于陷入被动,此外你还被奸人所害,这些你为何都不说。&rdo;
&ldo;这些事永安伯给陛下的折子中定都写明了,尚有颍州地方官员,钦差大臣,陛下定对此案的前因后果了解得十分透彻,我又何必再说一遍。&rdo;
盛衡恨铁不成钢地说道:&ldo;他们各自上的折子,把功劳纷纷往自己身上揽,但这些本是你的功劳。&rdo;
&ldo;这本不是我的功劳啊,&rdo;楚北渚一边想着天底下敢和盛衡顶嘴的也就只有他了,一边说道,&ldo;我只不过是闻见那个香,给任清去了个信,其余的我完全未出力。&rdo;
&ldo;你是不是傻。&rdo;盛衡手里捏着一份奏折,才没指着楚北渚的鼻子说话,&ldo;你知道这回在颍州发现了多少白莲教余孽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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