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即杜若,正人君子和风流贤才的喻称。
她心中一动,道:“被石兰兮带杜蘅,折芳馨兮遗所思,这是你名字的出处对吗?”
他看了她一眼,道:“不是。”
他低低的嗓音也如暮色般苍茫。
“呃,那是什么?”
他已经把白西装衣襟上湿黏的血迹擦干了,那条斑驳的帕子被他塞进一个口袋中。
“中药。”
他说着,细长的手指从另一个口袋摸出一条干净的白手帕,递到她眼前。
无鸢愣住了。
杜若为中草药,不起眼,结出的花也不起眼,带着小小的幽香,根须辛辣,入药若过量,即有剧毒。
这不是种讨人喜欢的植物。
这个少年却说他名字源自杜若。
她再次抬眸看了他一眼,他仍旧保持着那个递手帕的动作,头颅微垂,倾国倾城的脸庞看不出任何神色,惟有苍茫。
一抹心疼,登时就涌上了心口。
她扯出一抹笑意,接过他手中的帕,将它缠绕在右臂出血的上方,止住了血。
“走吧。我带你去换件衣服。”
红唇朝他的衣襟努了努嘴,“你现在这样很不适合出现在银行里啊,别人会当你是杀人犯的。”
在苍茫的暮色里,年少直直地站在那儿,高瘦的身影倒映在身后那片车水马龙中,说不出的孤寂和茫然,源源不断从他那双清澈的眼眸散发出来。
他并不吭声,只垂着两只清澈的眼看她。
日薄西山,两排浓密的长睫毛仿佛因此镀了层熔金,夕阳把他清瘦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
无鸢又笑了笑,从地上捡起那个挎肩包,无视周遭朝他们投来的各色眼光。走到他身边,拉起他垂在修长腿侧细长白净的手,道:“走,姐姐带你吃东西。银行这个时候已经下班了,明天再去吧,现在先吃点东西。”
少年垂眸看着那只拉着他的手,根根纤细而白腻,牢牢地抓着他,掌心微热的力仿佛一下子烫进了他的心底。
苍茫的眸子动了动,他抬头看了她一眼。
暮色四合,远处街角的流灯渐渐亮了起来。
她的眼眸倒映在暮霭之中,竟如天上流星熠熠发光。
心中那口枯井,长久以来,落下了第一滴清凉而温热的雨珠,发出咕咚一声,盘旋在幽闭的高墙之上。
少年任由她拉着,静静地跟在她身后,头微垂的瞬间,弧度完美的粉唇却破天荒地弯了弯。
竹篾制成的灯笼发出融融光芒,一只黄鹂停在梨花枝桠上正翘首企望。
无鸢停下手中的刀叉,看着对面静静吃饭的少年,忍不住问:“你还没有告诉姐姐,你住哪里?有没有家人的电话,姐姐让他们来接你。或者,姐姐送你回家。”
他正在切分一块菲林牛排,听到她的问话,细长的指停顿了下来,抬起一张无与伦比的脸,道:“回家,我会的。”
她露出可掬的笑态,打趣道:“你确定?刚刚你可是连银行的路都找不到,等会能自己找到回家的路?”
“嗯。”
他不再说话了,垂下头,细长的指重新拿起刀叉,静静地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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