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吃饭的时候变得很尴尬。陌少不出房门,深衣只得给他把饭食端进去。紫川郡主盛了自己的饭菜,拿了个凳子,也追随了进去,坐到了桌边。这两人之间流动着怪异的气氛。深衣向来认为吃饭一定要有好心情,一步三望地挪着步子,便要开溜。手突然被几根温凉的手指握住了。&ldo;你也在这里吃。&rdo;被握住的手掌忽的生出异样的感觉,深衣垂目,见他衣袖中微微露出形状优美的手腕,心中不由得慌了一慌,紧张道:&ldo;没……没地方坐。&rdo;&ldo;床上,去。&rdo;紫川郡主静默地扫了二人一眼,明眸深沉,兀自吃饭。吃了几口,忽然搁下筷子和碗,走到陌少身边。&ldo;哥哥,你何时改用左手了?&rdo;说道间,已经将陌少笼在袖中的右手抓了起来。动作之快,深衣失了内力,险些没看清楚。想袁家本来就是开国武将之后,将门虎女,自然身手不凡。而深衣早觉察出陌少自晨起便敛了一身内息,看着就是一个软弱无力之人。这一抓,自然就捉到了。尽管尚隔着衣袖,紫川郡主的脸色却霎时间变得雪白,手指都有些僵了。陌少木然将手抽了回去。深衣心中奇怪,陌少那右手,自己也是见过的。不过是细弱了些,何以让紫川郡主惊骇至此?&ldo;哥哥,你的手指呢!你还有三根手指呢!&rdo;紫川郡主惶然失措,深衣也唬了一跳,确乎只见过陌少用食指和拇指,之前只以为另三根手有意屈了起来,原来竟是没有?!胸中蓦然酸楚起来,那三根指头,恐怕是他少年时便被断去,剩下的两根指头,也未能正常长大……他在凤还楼所遭受的折磨,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陌少面无表情,&ldo;没了。&rdo;紫川郡主此前的冷静半点也无,捉着他的衣袖急切道:&ldo;谁做的?是不是姓萧的他们家?是不是莫云荪?&rdo;陌少漠然道:&ldo;不是。&rdo;&ldo;你消失的那五年,去了哪里?&rdo;&ldo;忘了。&rdo;紫川郡主慢慢直起身来,迟缓而悲凉。&ldo;哥哥,对着我,难道有什么话不能说么?我自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在一起四年,难道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rdo;&ldo;我至今好后悔,当年为什么要随父王回西蜀,一走十二年,再也没有你的音信。我没有一天不想你。父王和母妃走后,王弟有要务在身,我作为长女,不得不独自守陵。那些年,就好像是一个人被封在冰川里,孤单寂寞到发狂。我总想着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想着只要熬过去,就能来京城和你成亲,从此,再也不分开了。&rdo;&ldo;直到前天,我才知道要和我成亲的人不是你;昨天,才听说了你的事情。哥哥,我真后悔。我一走,他们就对你下了手……我如今才明白,当年倘不是我那么亲近你,萧家也不会那么妒忌你……都是我害了你……&rdo;紫川郡主说到后来,已经泣不成声。深衣听得心中恻然,见陌少眉目低垂,哑声道:&ldo;和你有何关系?郡主不要自责。&rdo;紫川郡主见他终于肯好言对她说话,咬唇道:&ldo;你还叫我郡主么?你还想让我像第一次那样欺负你一次,你才肯改口么?&rdo;陌少怔忡抬首,紫川郡主微微脸红了些,道:&ldo;你过去叫我什么,你忘了么?&rdo;陌少抿唇不言。紫川郡主张了张唇,复又闭上。注视了他良久,眸光微闪,柔声道:&ldo;你叫我觅儿。&rdo;陌少轻轻点了点头。紫川郡主没有再说下去,看了陌少一眼,拿起碗筷把饭菜吃完。深衣隐隐觉得那一眼,似乎有丝丝异样。下午本是陌少休息的时候,紫川郡主却没有放过他,要同他弈棋、奏琴、斗茶……诸多花样,大约都是他们小时候常做的事情。陌少概以苑中百无一物拒绝。深衣觉得,这紫川郡主缠起人来,比她厉害多了。陌少小时候得多有耐心,才度得过那四年?如今的陌少,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一刻也不愿与人多处,哪里像是会陪人,尤其是陪女儿家的样子?&ldo;一起画画好不好?你看,你小时候画的我我带来了,给我画一张现在的好不好?&rdo;紫川郡主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卷轴来,展开,果然是一张总角女童的画儿,双目明亮如星,嘴角噙笑,怀中抱着一只白生生的胖兔儿,正是幼时的紫川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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