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司礼监的空位,皇上准备怎么办?”皇帝手提御笔,笔尾轻轻一磕宣纸,沉吟道:“让福禄接司礼监掌印的位置,任福寿为秉笔。曲怀仁刚死,如果司礼监拧成一股绳朕也不好办,就让他二人相争,先把人员打散,到时候你再去。”李明胜笑道:“福禄常伴皇上的老人,福寿则在这次立了功,皇上这样的安排极是恰当。”皇帝一笑,福寿这枚棋子他本就是留到现在用,那所谓的功劳,也不过是他赐予他的。“如果没有和乐,他也立不成这功。”“和乐姑娘可惜了,与曲怀仁虚与委蛇才发现了他眉间有疤的事,偏这功劳不能明着赏她。不过皇上在最后关头将她安排到云岫阁,免受此事牵连,于她而言也是莫大的恩惠了。”皇帝转了转笔,笑道:“你放心,别人不敢用朕派去的人。但妙妙那鬼精的东西,必定人尽其才,会好好待她的。”“当务之急,还是曲公公的身后事。”他意味深长地一笑。曲公公失踪后没过两日,有御史上奏章弹劾,曲怀仁多年来欺上瞒下,结交党羽,作恶多端的罪证尽数写明,引起朝野震动。为此罢官落马的人不在少数,而他们一心期盼地曲公公却再没有出现过。这让跟着他的人悔不当初。时日一长,众人也不得不相信了毒蛇化身之说。临芳宫里,一向柔弱地怜妃怒火中烧,发狠砸了一整套珍贵的琉璃茶具。作者有话要说:时日一长,众人也不得不相信了毒蛇化身之说。临芳宫里,一向柔弱地怜妃发火,砸了一整套珍贵的琉璃茶具。------------------------------☆、46玉佩“娘娘,您别再生气了,倘若气坏了身子,岂不是让那帮人得逞?”白芍匆匆给宫女使了眼色,让她们把琉璃碎片清扫走,回过身,柔声劝慰主子。怜妃胸口起伏,手指攒尖,恨声:“现在愈发连猫猫狗狗都欺负到本宫头上来了,让本宫怎么能不生气!”“你瞧瞧她们看本宫的眼神,好像公公不见了,本宫就会立刻死在她们面前!就凭她们?”白芍头痛,咬牙劝道:“现今的情况与往日不同,娘娘不爱看到她们,往后再发作就是。晨昏定省的规矩不可破,若让人抓到了把柄,皇上即便有心疼爱娘娘,也要按规矩办事。”“有心疼爱?”怜妃一下泄了气,眼眶微微发红,“皇上有心疼爱,就不会连着几日不来看我,反而宿在妙婕妤那个贱人那里了。”“男人多是贪新鲜,锦昭容那会儿初来乍到,娘娘不也让了她一段时日?”“你也说了,现今的情况与往日不同。公公才不见了几日,她们就敢这么看待本宫。皇上当初屡屡为那个贱人撑腰,如今何以对本宫不闻不问?赏赐,本宫难道稀罕那些赏赐吗!”白芍心里也是发凉,但是知道眼下的情形万不能再使主子心灰意冷。她勉强道:“娘娘当然不稀罕那些东西,但皇上在这个时机给下赏赐,可不就是在和主子说,他还是信任、喜欢娘娘的,曲公公做的那些事,不会妨碍到娘娘。”“公公做的事,那也是为了本宫啊。”怜妃虽有所安慰,但想到曲公公仍是黯然,她摆了摆手,“你不必再劝,本宫去给皇后请安就是了。”因为早上那一通发火,到得钟粹宫的时候,已过了请安的时辰,怜妃一如既往姗姗来迟。“怜妃妹妹来了。”皇后今日笑得格外端庄大方,对上怜妃时,少了平日里那一分无时无刻地警惕。“本宫刚刚还在和别人谈起你呢,你最近来得迟,想必又是身子不爽的缘故,长久积病可不是好事,不如还是从太医院里找个太医来看看好。本宫瞧着,王太医就不错。”王太医是皇上的人,若是假装头疼脑热的事传过去,必会惹皇上不喜。这要是在从前,皇后怎么敢逼她就范?她就算歇在临芳宫里半个理由都不给,也不会有人过问。怜妃按捺下心里的怒火,勉力一笑:“只是夜里没睡好,早起迟了些。”她行礼后忍到皇后虚一抬手,方才入座。“怜妃的脸色确实较以往苍白了,想来曲公公到底是你的大伯,他不见了,你日夜挂心他也是应当。”淑妃偏首,含笑看怜妃坐于自己下手的位置。她比皇后更甚,一次戳了怜妃两个痛处。原先按资历来称呼,她还称怜妃为姐姐,如今一转眼,那敬语就去了。另一个,怜妃虽与曲公公勾结,但从来不喜欢别人将他们联系到一处。与一个宦官有血脉关系,让人看轻不说,且更会让她想起自己原先是多么平凡低贱的出身。“淑妃……姐姐说笑了。”她口里挤出那两个字眼。公公失踪后,她虽在宫里还有残留的势力,但谁知他们几时会叛变?但凡她圣宠不变还好说,眼下皇上的态度却让她忧心。她也不是不曾做小伏低过,只是入宫之后,一路由公公扶持,连皇后都不看在眼里。如今示弱,当真是刀割一般难受。“妙婕妤到——”小内侍尖着嗓子一声唱报,让室内的攻击都暂且停了下来。云露面色红润,笑容明快地走进来,给皇后行礼时才稍稍一敛,道是:“臣妾来迟了,望皇后娘娘恕罪。”早起皇帝不喜今日的菜色,不肯用早膳,她好说歹说才劝他用了一点,才到得迟。不过这等理由用出来更招祸,让她们臆测她是恃宠而骄,反倒只会嫉妒一下就罢了。说不准还会幸灾乐祸,在心里给她编排恃宠而骄的下场。“妙婕妤昨日伺候皇上辛苦,来迟一些无妨。”皇后着乌茜去扶起她,笑着道。虽她在沈芬仪出事后曾对这位有所怀疑,但对方不顾后果,立刻将矛头对准淑妃,可见没有起背叛的心思。如今这颗棋子得罪了怜妃又得罪淑妃,她虽然心理有疙瘩,但架不住她好用。真要处理,再等一等也不迟。和乐看见皇后眸光一闪,解读其意,陪主子入座后,悄然垂了眸。皇后果然因主子的受宠而有所不虞。她曾经在确认立场后问过主子,为何在得罪怜妃娘娘的时候,还要去和淑妃娘娘作对。主子但笑,这会让她表面看来是皇后的纯臣,但实际上,她是一个孤臣。所谓孤,不是被孤立,而是独自一人。主子借着皇后的势力做到最外围的防护,同时她也在自己发展自己的人脉,她其实不会信任,也不会投靠于后宫任何一位高位娘娘。所有一切,都靠自己来闯。幸而她冷眼瞧着,主子待皇上确实有几分实打实的真心,皇上也肯宠爱她。往后说不得能自成一派。“像今日这般奇景臣妾倒是第一次见。”锦昭容视线打量着云露,又从她身上渡到怜妃那儿,红唇绽笑,“妙婕妤现今倒和以往的怜妃娘娘一般,请安来得这样迟,皇后娘娘也不会怪罪。”这话一出,既给云露拉了仇恨,又将怜妃踩了踩。就差没说,云露这势头是要取怜妃而代之了。“锦昭容多虑了。”云露施施然抿了抿茶,弯眉答道,“臣妾可不敢学怜妃娘娘,也没有一个亲戚在后宫里当差。”众人赞同,怜妃那是仗着曲公公,才能捧到这个位置。妙婕妤只有皇上的宠爱,想来不能像怜妃一样为所欲为,甚至曾经数月霸占着皇上。怜妃以前何曾被这些人念在口里这样不恭不敬地议论过?她一忍再忍,手里捏住锦帕,冷笑一声:“本宫何曾有亲戚在后宫当差,本宫的父亲是当朝杨阁老,烦请各位妹妹莫要再张开闭口曲公公是我大伯,或者什么后宫有人。”这些背景如果由别人说来,还有几分威势,但自己明晃晃道出来,就落了下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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