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我不过是想寻条活路,作恶多端的是方才那位,只因有几个臭钱,四处打点,就相安无事。他齐忠贤毒杀婶娘,陷害弟媳,谋夺产业,样样能脱身,还能风风光光做大爷。世道如此不公,我死了也不服。”“画押。齐方氏的死,确实有些蹊跷,但她死在半夜,彼时齐忠贤人在赌坊,有人作证。当夜后院只有你和胡丽娘,听你这意思,胡丽娘清白,你这样指认东家,难免被误会是为脱身而胡乱攀扯。你手里头,可有证据?”甘婆子听他语气和缓,似有松动,她不愿意错过这一丝生机,忙收回狂妄,认认真真答:“方娘子有丽娘悉心照料,又有过继一事要操心,已经好了许多,因此不必陪睡。齐忠贤早就想下手,但丽娘凡事亲力亲为,汤药粥菜,从煮到喂,一眼不错,外人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齐忠贤假意来帮工,补横风窗正常安装的大窗上,有时看房子太高,还会安一排横窗,让门和窗的设计更和谐。时,偷偷将那毒药撒在房梁上。方娘子夜渴多年,床边总要放上一碗水,夜里舍不得点灯,因此床边那凳子十年没挪过位置。齐忠贤买通工匠,补屋顶时特意留了条细细的缝,一漏雨就将药冲下来滴在碗里,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完毒。他本想一石二鸟,将这事赖到丽娘头上,谁知凑巧那晚丽娘着了风,高热不退,她妹子找来的草药婆就歇在她房里。方娘子死得突然,齐家族人和方家人都起过疑心,但最终不了了之。那屋顶补好了,可房梁上的毒药还在,他不敢请人,自己又懒,就叫我去收拾。我心中有愧,不敢爬高处,一直留在那没动,大人只管叫人去查。”“画押。来人。”捕班剩余几人一齐出发去搜证。甘婆子在证词上画押,被带了下去,这次差人对她没那么粗鲁,这让她又生出了一线希望。林拾一处理好了张四海,重新回到堂下候命。他望着周青云,满目不甘——权势真好用,这人一句“想做出些政绩来挣个前程,苦于没有门路”,周家马上下令让他全力配合。想必梁家人也是如此,被迫来掺和。自己满腔的愤和恨,没有一点用,没人会在乎他们这些蝼蚁的痛苦。以为该审杀人的齐忠贤了,并不是,这次又传泼妇齐刘氏。不知去哪走了一遭,这人看着老实了些,至少不大呼小叫了,老老实实跪在被告石上。“青天大老爷,民妇仔细想过,丽娘神志不清,人又在牢里,我家艰难,她也可怜,那银子我不要了。”“放肆!老爷问你这个了吗?”齐刘氏缩着脖子不吱声,周青云拿起手里一页纸,指着上边的齐字问她:“齐忠贤已供认这些事都是你主使,你还有什么话说?”这些?齐刘氏不认识字,但囫囵认得“齐忠贤”和“刘”,她盯着瞧了会,确认上边有齐刘氏,最后有丈夫的名字,旁边还有个鲜红的指印。周大人又拿起一张,上面还有齐忠贤和指印。“给了你机会辩解,你不想说也行,那就照其他证人所说定案。你运气不错,八月已过,要等明年秋审四月,省里把手头上的大案子往朝廷递,八月,朝廷开始复核,确定没有冤情了再由皇帝批准执行。所以一般说是秋后问斩。过后才能砍头。押下去,死牢僻静,关那边正好。”齐刘氏心知齐忠贤有多绝情,见他将罪名全推到了自己头上,摸着脖子上的疤喊:“大人,我是被冤枉的。这一簪子,是他扎的,我不敢不答应,他杀惯了人,真下得去手害我。大人,大人,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那娃儿……”“娃娃已找回,这事暂且不论。我只问你:你说的这个他,也就是伤人的人,究竟是谁?”“正是齐忠贤!大人,他就是个废物,连男人都算不上,心又狠。我想跟他和离,大人,我什么都招。您要替我主持公道,我要是这样回去,一准活不过今晚。”下面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齐刘氏心中有十成的把握,不怕县太爷徇私,飞快地供述:“他惦记二叔家的产业好多年,二叔二婶早知他不中用,性情又不好,因此疏远他,只亲近忠义、忠明两兄弟。他常私底下咒骂他们该早死,后来二叔真的染病去了。接下来就是忠德兄弟,齐忠贤在外边认识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不知做了什么手脚,在成家之前害死了他。他到二婶跟前装样子献殷勤,每日围着客栈转。二婶知道他不中用,要过继忠明家的小娃儿做孙子。他不敢耽误,逼着我去找古婆子拿药。五十两才得一钱的神药,说是无色无味,沾上一点就能要命。”“画押!这是你的一面之词,还得有证据才行,你仔细想一想,有没有人证、物证?”齐刘氏不假思索答:“那药金贵,他舍不得浪费了,留下大半,用一张黄色的油纸包着,藏在靴筒里,白日带着出门,夜里拿出来放在枕头下。”“画押。人证呢?那古婆子是何许人,如今在哪?”“大人,您还没应承我呢。”“诬告者抵罪反坐,你非主谋,举证有功,只须入监一年,服是不服?”齐刘氏思索片刻,想不出更好的出路,磕头再答:“服。大人,古婆子极普通,她不识字也不通药理,不知那药是怎么到她手里的。我特意多问了几句,她句句答不上来,只知道喊‘一手交钱一手拿药’,如今人已入土,更问不出来了。不过,我还有一事要禀报。每回那卖炭的来,齐忠贤总是尽早赶回来,和这人关在房里说话,鬼鬼祟祟的。这里边一定有鬼,我亲眼见他拿了一大包银子给这人。客栈少有人来,他又不许我用,买一车炭,一冬都用不完,四五十个钱就够。”“这人姓什么?”齐刘氏咬着嘴摇头,急道:“他从不许我过问,后来连客栈都不让我进了。我记得很清楚,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目字脸,一脸刻薄。”“画押。铁头,过来。”“是。大人,请吩咐。”“嵸森乡卖炭的李豁,你可见过?”“回大人话,见过,此人五十有余,长脸偏方,不苟言笑。”“好,你叫两个人一起,去将他带回来问话。”周青云摆摆手,示意师爷拿供书给齐刘氏画押,等她被带下去了,他起身走到堂外,眯起眼,仰头长叹,随后看向四周,和和气气说:“乡亲们,这事隔得久,又无明证,因此本官也为难,只能问到哪算哪。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诸位看得真切,若有什么遗漏的,还请不吝赐教。”上回蹲在他对面吃肉的汉子举着手问:“大人为何不审那齐忠贤,反倒对他客客气气?”“毒杀,打杀,诬陷,每一样都是重罪,他必定咬死了不认。此人奸诈,还得先找齐了证据,才能一举拿下。再者本官还想连带惩治包庇他的张四海之流,因此不好轻举妄动。”“大人,还是小心为上。他人就在那边,万一听去了,再使奸计,可就不好了。”周青云拱拱手,客客气气说:“老丈所言甚是。”他一抬手,罗石小跑去门房,没一会,罗石和杨云“护着”齐忠贤从远处走来,在大伙的注视下,往后边去。周大人远远地朝他点头致意,齐忠贤在县衙被礼遇,见众人艳羡,背靠太爷发财指日可待,多年的夙愿即将达成,他难掩得意,昂首挺胸,大步流星朝前。他被安置在二院进三院的内宅门门房,差爷贴心地上了茶,又小声提点他:“这二老爷刚来,就听人怂恿,将这旧案翻了出来。老爷受人所托要照看你,可那位背后有万府台,此时也难办,昨夜特地亲自走一趟,就是去找你商量。谁知你竟不在,错过了好时机。你是个懂事的,手里又有那样好的产业。大人说你将来必定有大出息,耽误了可惜,自当尽力替你斡旋,只是……这些人难缠,你家那个鲁莽,嚷了些不好的话,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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