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出,便有人接着骂林氏。左右林慧珊如今在禁足中,没办法同她们理论的。易美人道:“林美人也是,虽说是将门之女,彪悍惯了,也不必如此才是。即便温慈公主再不好,左右是江安侯的人,她也真是的……”她话只说一半,留一半韵味。温慈公主如何,林慧珊又如何,左右这两人都不可能在此,也只能随她们编排。这些话自然孟知语听不见,她在亭中坐下的时候,她们已经出了皇后的宫门。孟知语坐了一会儿,感觉好了些,才又起身往回走。有句俗话说得好,不要背后戳人脊梁骨,否则遭报应。贾美人显然不懂这个道理,故而在背后指责人的时候,才同人家刚好撞上。她说:“什么温慈公主啊,比贱婢还不如……”话才说到一半,便白日活见了鬼。贾美人十分慌乱,俯身行礼:“见过公主殿下。”孟知语觉得搞笑,要么装到陈祝山那份上,不会叫人瞧出破绽,要么便管好自己的嘴巴。一面咬人,一面不敢担当,实在是搞笑。孟知语今日心情尚可,轻盈地从她们身边走过,一句话也不留下。贾美人看着她红色背影渐行渐远,只觉得心里一咯噔,她定然要去吹枕头风。虽然不明说,但是她们都已经默认了孟知语的地位,是同她们一样的皇家妾室。虽说都是妾室,但是因着宠爱的兴衰,地位自然也不同。没有宠爱,还有家世。倘若两者都没有,那便只好自求多福了。孟知语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自然谈不上吹枕头风。陈祝山说要来看她,果真下了朝便来了,还带了热乎的糕点。他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当着她面质问这事儿是否属实。既然质问她,自然明白是否属实。他把她置于这种地位,便应当明白,这种事少不了。孟知语吃了一口糕点,摇头道:“没有的事。”陈祝山脸色不虞,当着她面,打发李元去告诉皇后,“朕倒不知,她这皇后何时做成这样了。”孟知语想笑,贾美人的错处,要落在皇后头上。无非是因为皇后是沈国公家出来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孟知语低头笑,又拿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陈祝山接过她手里的糕点,吃了剩下半块。“很甜,和知语一样甜。”陈祝山看着她,笑意吟吟。孟知语点头,赞同道:“确实很甜。”陈祝山喝了一口水,忽然发问:“知语觉得,和侯府比,哪个更甜?”孟知语有些讶然,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她低下头,摸着自己下巴,认真想了想:“一样甜。”陈祝山沉默。孟知语别过头,嗅了嗅,“这里的香,倒是好闻些。”宫里的香,一直是她从前在他府里闻见的那种,清清淡淡,但是很好闻。陈祝山弯了弯嘴角,岔开话题去。“知语想吃些什么?”孔夫子说,食色性也。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鞠躬~二更。知语是爱,但是脑子清白。三哥是脑子不清白。换了一个更喜欢的封面。第四炉香(2)食也色也,人之性也。倘若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那就论色解决,倘若论色不能解决,那便论食解决。三哥问她:“知语想吃些什么?”孟知语歪头撑着手,手肘架在矮桌边沿,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在叫你三哥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她想问出这个问题来,但是她似乎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陈祝山不可能把她当作妹妹一般看待过,哪怕一刻也没有的。否则陈祝山不会朝她伸出手。何况,他对待陈盼月,或者陈盼玉都一样。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他无比适合坐这九五至尊位,因为他便是孤家寡人。孟知语歪着头,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她重复一遍:“吃些什么好呢?”陈祝山看着她,再次感到一种处于下风的劣势感。知语太游刃有余了。她如游龙,他如惊鸿。他感到一种诡异不解之感,为什么呢?在短短时间之内,他已经数次有这种感觉。他看着知语的笑脸,忽然意识到,知语似乎很少这样笑。她总是端庄,像一朵亭亭的将离。同她今日的衣裳颜色很近似,自我地红着,不管也不顾,叫你看一眼,又叫你不敢多看一眼。她曾经笑得像摄人心魂的罂粟花,在他手心里一步一开花,摇曳生姿。但那是伪装,他轻易能看穿。此时此刻,他看着她的笑靥,觉得棘手。她从罂粟,变成刺槐。落在他手心里,丢舍不得,往前又无措。于是陈祝山开口:“是,吃点什么呢?”他眯着眼瞧她,想做下流事。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如何下流,在见过了无数所谓的上流之后,也装过了许多所谓的上流之后,他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撕碎这种上流。混迹几番,最后变得胸有成竹。上流者,多从下流事。孟知语微咬着唇,从他眼神里读出一些信息。她别过头,摩挲自己指甲盖,漫不经心道:“三哥想吃一道红烧知语吗?”她问得天真随意,以孩子的神情,不带半点的邪恶。又纯情,又勾人。她大抵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江恒把她留在了这里,她逃不开陈祝山,天下都是陈祝山,至少,目前,此刻。她看得清楚形势,既然如此,也不必多想什么。只好苟且厮混。她是日后死了要进旁人的坟的人,她大概能想象,那些看东西会说些什么。明日,或者后日的奏折,会书些什么。甚至日后落在史书上,又会被后人议论些什么。可那同她孟知语有什么关系呢?左右她这一辈子,想要的都没有得到。似乎也没什么想要的,毕竟一声都被困在囚笼里,连万物都没见过,何谈爱世间万物。只有面前这个男人,她尚且爱着。孟知语从榻上下来,凑近陈祝山,勾住他的脖子,坐在他怀里。她不仅学过跳舞,还学过房中事。那时候,她的老师是一个青楼名妓。那女人阅男人无数,男人便是她的事业。她告诉孟知语,有时候,身体是你的本钱。当然了,这也是陈祝山让她学的。他们之间,非主仆,非友非亲,只有互相利用。站在这一立场上,孟知语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指摘的。放在今日来看,依然没什么可指摘的。毕竟陈渊确实死了,她的母亲,确实长眠在了一个很美好的地方。她这一生的愿景,所成者已经有大半。孟知语转身,分坐在他怀里。她感受到陈祝山的热烈,他反应很快。这使得孟知语有片刻忍俊不禁。她勾着他的脖子,往前凑了凑。陈祝山手搭上她的腰,要往上走,动手解衣带。孟知语按住他的手,咬着唇摇头。陈祝山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加速流动起来,他按着她的腰,明白她的意图。他便不动,以眼神示意她继续下一步。孟知语咬着唇,似乎在思索下一步该走那条路。她偏不动,陈祝山眼睛都发红。她欣赏着他这一刻的美色,她们都不懂,陈祝山动情的时候最具美色。那种君子面具,都是小菜一碟。重头菜才是最好吃的。孟知语终于想好答案,决定走下三路。她松开一只手,从下三路往上走。所有的老师都曾说过,她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学生,学什么都很快。这一点,相信陈祝山最有体会。这一刻,他将自己交托到知语手里,感受着知语的一切。深入灵魂的,冲上云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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