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老盗魁先看了看乔茂,暗暗点头:&ldo;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人,想不到还有这份胆量,敢来跟踪访下来!不过既是俞剑平手下的走狗,我岂肯饶了他?&rdo;大声说道:&ldo;你是姓乔么?&rdo;乔茂道:&ldo;我姓乔。&rdo;盗魁道:&ldo;你在安平镖局几年了?俞剑平可是你的师父?&rdo;乔茂道:&ldo;我可是在镖局做事,我却没在江宁安平镖局混过。我是在咱们海州振通镖局胡孟刚胡老镖头手下做事,当一名伙计。老舵主自然有踩盘子的,我姓乔的说一句是一句,从来不撒谎;我和俞剑平是素不相识。&rdo;
旁边一人冷笑道:&ldo;久仰久仰,你可叫九股烟么?&rdo;乔茂吃了一惊,脸上一红道:&ldo;那是我的匪号。&rdo;那人道:&ldo;原来是乔镖头,不是镖行小伙计呀!&rdo;乔茂闭口不能答。
那盗魁却并不理会,又问道:&ldo;你叫九股烟,你自然是黑道出身的了。&rdo;乔茂道:&ldo;我吃镖行的饭,也不过几年。&rdo;盗魁道:&ldo;你说你在振通镖局做事,大概不假。我听说你们安平、振通两家,本是双保盐镖,为何不见俞某人露面呢?既然这票镖很担沉重,俞某人焉有不亲自出马之理?这却是何故?你要从实说,不得隐瞒。&rdo;
乔茂已听出盗魁的心意,忙答道:&ldo;俞剑平俞老镖头,一向有重镖,也常亲自出马;可也有时只靠他那杆金钱镖旗,由他弟子押着出去。这几年未遇风险,他的胆子就大了,这也是没遇见绿林道高手的缘故。又加上他新近有事缠身,所以这回他只派出一个大弟子,和他手下几个伙计跟着出来,他自己并没亲到。想不到遇见能人,栽到老舵主手下了。老舵主武功出奇,在下起心眼里钦佩;只可惜眼拙,有眼不识泰山,你老是什么万儿?在哪里安窑……&rdo;
话还没说完,旁边突然发出几声桀桀的狂笑道:&ldo;好东西,你还想拿话舔我们的细底么?别装浑蛋了!&rdo;一脚把乔茂踢得脸朝下,栽倒在地。
盗魁哼了一声道:&ldo;姓乔的朋友,你看我岂是寻常的绿林道,劫了镖一溜就走,埋头不见么?我不用你们费心摸底,我自然会找姓俞的去。不过我不能趁了他的愿,老早的教他得了准信。告诉你说,我要憋他几天。你要套问我的姓名么?自然在你临死前,教你知道。&rdo;
乔茂侧着脸说道:&ldo;不是的,不是的,我没这个心。我只是奉命差遣,身不由己。&rdo;
盗魁不答,教手下人:&ldo;把他揪起来。&rdo;乔茂虽然倒剪二臂,功夫还在,本可以蹿起来;只在众目睽睽、刀矛如林之下,他不敢转侧,恐被加害。当下过来一人,把乔茂揪起来,仍任他坐在地上,他的鼻脸都抢破了。
盗魁把烟袋锅磕了磕,又装上一袋,仰脸想了想道:&ldo;喂,那个使藤蛇棒的,三十来岁,姓程的,想必就是俞剑平的大弟子了。……喂,姓乔的,这俞剑平闻说他太极剑,江南无敌手,他又善点穴,善打十二金钱镖,江湖上说他能打出六七丈远,可是真的么?&rdo;
乔茂道:&ldo;这也是江湖上的传言,刚才说过了,我和他素不相识,倒不知底细。他的太极剑是很有名的,也听人说过,他善点三十六穴。&rdo;
盗魁又问:&ldo;这次跟着押镖的,除了俞某的大弟子程岳以外,安平镖局还有谁呢?&rdo;乔茂道:&ldo;还有姓沈的,姓赵的,姓张的……&rdo;
盗魁把手一指道:&ldo;呔,你休要信口胡诌!那姓沈的沈明谊,不是振通镖局的镖师么?你打谅我一点也不知道么?&rdo;乔茂忙道:&ldo;不是他,不是他;他也姓沈,安平镖局也有一位姓沈的呢。&rdo;那个使剑的少年笑道:&ldo;朋友,你就实话实说吧!不要顺着嘴胡诌乱编。你拿我们当瞎子聋子,可就自讨苦吃了。&rdo;说着就有一个贼,翻刀背把乔茂连敲了数下;疼得乔茂咬牙切齿,强忍住不哼。另外一个贼人道:&ldo;你还不说实话么?&rdo;乔茂道:&ldo;我没有瞎说呀,可教我说什么呢!&rdo;
盗魁道:&ldo;你们不要乱来。姓乔的,我也不问你废话。我只问你:那个姓俞的现在何处?我听说他忽然将镖局收市,又听说他在……&rdo;说到这里,双目一瞪道:&ldo;你说他住家在何处?&rdo;乔茂忙道:&ldo;在云台山,海州东北,我没有说谎。&rdo;盗魁点头道:&ldo;云台山的什么地方?&rdo;乔茂道:&ldo;清流港,海州镖行都知道。&rdo;盗魁道:&ldo;他现时呢?&rdo;乔茂道:&ldo;现时还在清流港,并没有出门。&rdo;盗魁道:&ldo;没有在海州么?&rdo;乔茂道:&ldo;没有。&rdo;又忙找补一句道:&ldo;在我们镖驮子出发时,他还在清流港呢。现在可不知道了。&rdo;
盗魁将俞剑平的事,详细盘问了一回,又问俞剑平之妻是不是姓丁?现时还在不在?有几个儿子?都多大岁数?又问他安平镖局因何忽然收市?胡孟刚和俞剑平交情如何?乔茂和胡孟刚是什么交情?乔茂被捆在地上,忍痛一一据实说了。(叶批:这一问便暗透其中消息。)
这豹头虎目的盗首一一听了,觉得没什么虚假。又问乔茂:&ldo;缀下来的究有几人?&rdo;乔茂不改口,依然说:&ldo;缀下来的共六个人,共分两拨,自己是第一拨。&rdo;
那盗魁有意无意的听着,只对手下人信口说道:&ldo;你们也留点神,咱们虽不怕缀,可也不能放松了,教他们瞧不起。&rdo;然后打一个呵欠,把铁烟袋一挥道:&ldo;把他拉出去!&rdo;
这&ldo;拉出去&rdo;三个字,打入九股烟耳内,不亚如催命符!乔茂倏地面目变色,知道这是要杀他了;哑着嗓子叫道:&ldo;老舵主,我可没有含糊;我跟你老没仇,我是吃镖局饭的,我是……&rdo;群贼听了,哄然笑起来,说道:&ldo;真不含糊,光棍临死也是光棍,准给你个痛快的就是了。&rdo;立刻七手八脚,把乔茂又架起来,连推带搡,推到外面。
内中一个贼人说道:&ldo;朋友不含糊,别哆嗦呀!&rdo;推到院心,乔茂从五衷里吁出一口气来:&ldo;想不到我乔茂死在此地!&rdo;回顾架他的人道:&ldo;相好的,咱结个下世缘,你可给我一个痛快的。&rdo;那人道:&ldo;你放心,决不教你零受。&rdo;
乔茂越听越觉得兆头不好,情知求饶喊救,一概无效;心中一阵难过,耳畔轰的一响,迷糊起来。颤抖抖的说:&ldo;朋友,这是哪里?这是什么庙?你们也教我死个明白。&rdo;
一人答道:&ldo;放着天堂你不走,这小地方就叫鬼门关,这庙就叫阎王庙!这院子不是你的死地,还在前边呢!&rdo;曲折走来,通过一道很黑的院落,群贼猛然止步;迎面过来一个人,手拿明晃晃的钢刀,说道:&ldo;站住!&rdo;
乔茂浑身一软,竟往地上溜去,已被人架住;乔茂把眼一闭,静等刀下。
迎面过来的那人说道:&ldo;你们也太马虎了,闪招子怎么也不扣上点?&rdo;随手掏出一物,展开来,把手一拍乔茂道:&ldo;这小子倒美了!&rdo;用手中之物,立刻把乔茂连鼻带眼蒙上。蒙好了,却又往前架着走。忽然&ldo;咕咚&rdo;一声,乔茂被人提起来,掷在一个地方上,地上似铺着板。乔茂此时哼了一声,知觉全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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