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轻颦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位老伯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水走了进来。他身后,跟随着一位姑娘。
那个姑娘不过十八、九岁的光景,身材纤瘦,面容清秀。一看便知,她定是个伶俐的女子。
“姑娘醒了?”老人走至床榻旁,对轻颦和颜悦色道:“快将这碗热汤喝了吧。”说着,他便顺手将汤递到轻颦面前。
轻颦并未伸手去接,只瞪大双眼,木然的看着眼前这一老一少两个陌生人。见她傻愣愣的不回应,站在老人身后的那个小姑娘不由快语催促道:“快喝呀。适才替你更衣时,见你身上有伤,若再不吃东西,伤如何能好?”
闻言,轻颦这才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浅紫色交领长纱裙。她又注意到了眼前那二人的妆扮,老人着青布袄、蓝布裤、白布袜、青布鞋,戴皂布巾。他身后的那个姑娘,身着桃红色交领长布裙,腰间系着一条浅蓝色的布带子。
见她看得入神,那小姑娘又伶俐道:“你的衣裳脏了,我便拿了我的,给你换上了。我见你身上有伤,不过还好,看上去那伤并不严重。”
“这是哪儿?你们是谁?”轻颦依旧瞪着疑惑的眼睛,茫然问道。她急切的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小姑娘快语道:“此处是卫老伯家,出门往左拐便是我家。是卫老伯让我来替你梳洗的。”那小姑娘果然伶牙俐齿,声音清脆。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说了个明白。
“我叫江伊秋,你呢?你为何会晕在卫老伯家的庭院里?”那小姑娘盯着她,反问道。
轻颦只觉自己晕晕乎乎的,仿佛什么也记不起来。她极力的回忆着晕倒前发生的事。
“我是谁啊?我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身上为何会带着伤痕?”轻颦心下朦胧,着急又吃力的回想着。
一面回想,她又一面喃喃自语道:“我只记得,下雨了……”
“昨夜下了一宿的雨呢。”那小姑娘含笑回应道:“不过,既下了那样大的雨,你为何还要冒雨出来?你家在何处?怎么就晕在卫老伯家了?”她追问着。
“我也不知道……”轻颦有些着急,无论她如何竭尽全力的去回想,头脑里却始终只是一片空白。
她开始害怕起来,不由颤抖着声音道:“我只记得,我好像叫轻颦。只是,我记不起自己从哪里来,也不清楚这是哪里……”她茫然的举目四望,无助与恐惧笼罩着她。
听她如此说,卫老伯与伊秋登时便如坠到了五里雾里,更是一点也摸不着头绪了。
须臾,老伯带着几分怜悯与慈爱,轻声问道:“此处是北平近郊,姑娘可是北平城中人?”
“北平?”这个地方让轻颦感到莫名其妙,她什么也不记得,便只疑惑的看着二人,怯怯的。
须臾,轻颦似询问,又似自语一般,试探着问道:“现如今,是哪一年?”
老人似懂非懂,依旧答道:“姑娘是问当今的年份?如今是建文三年。”
“建文三年?!”轻颦更加糊涂了,她不明白,为何他们的话,她听着如此陌生。对于自己的过去,她竟一无所知。
轻颦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在做梦吗?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见他二人亦是一脸的迷茫,轻颦更觉凄苦无助。她不再同他们说话,只鞋也顾不得穿,便掀开被子,赤着脚直奔到了门外。
夕阳的余晖洒在小院里,洒在轻颦茫然的脸庞上。她赤着脚,呆呆站在院落里,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小院。
这是一个整洁又古朴的农家院落,小院一侧是一间简陋的厢房,另一侧,则整齐的摆着几个菜畦。几只母鸡正悠闲的在菜畦里寻着虫子。
透过矮矮的篱笆,可见一棵枝叶繁茂的梧桐树。那棵大梧桐树,正静静伫立在夕阳的余晖里,恰似一位与世无争的隐士,悠闲自得。
轻颦凝视着那棵梧桐树,感觉它是那样熟悉。仿佛对面而立的,是一位故人。一位饱经了沧桑、看惯了世事变迁、看淡了沧海桑田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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