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初夏。
于夜,见北斗七星光芒大增,映得万古空旷的青天更加苍远。一个偏远小村庄的防水堤坝上,正进行着一场祭祀活动,并不是通常人们所熟知的祭鬼或祭神,而是祭灵。
所谓灵,是指由世间万物修炼千载,所幻化而成的生灵。
西方白帝、北方黑帝、东方青帝以及南方赤帝皆位列在前,各自手持法器,面朝四方。正中间,则由中央黄帝单举长剑立阵。五帝皆威仪非凡,令人心生敬畏。
阵眼处,跪着一个穿小碎花衬衫的中年女人,披头散发的,隐约还能看清她后脖子处有一颗红痣。此时正疯狂甩着头,高喊:“我乃狐仙,能替尘世凡人治百病。若不是你们以整个享灵人团口的灵力来镇压我,将我驱赶出境,以我千年道行,早晚有一日会另辟团口,重开阴阳之门……”边说,边想站起身来,却被阵法压着,始终只能双腿平跪。
这自称狐仙的女人本是一个普通农村妇女,只是被一只千年狐妖缠住,便到处招摇,替人看香解命,说能看透人的前世今生,姻缘前程……
要说狐妖道行是有的,能让被附身的那女人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能通阴阳、观明事昨非。可是她有通灵眼归通灵眼,那说出来的‘治病方案’却并不理想,往往都是胡诌瞎编,医不了人。她冒充神灵巫婆,最后却落得个疯子的称号。
今日的祭祀,便是为了送走那女人身上的灵狐,还她一个普通人的身份。
突然平地起了旋风,一阵一阵围着中间那女人打转,将她的头发吹得更加狂乱。间或伴随着几声尖锐的狐狸叫声,异常刺耳。
待风过,一位身穿藏青唐装的精瘦老人凭空出现。她面色肃穆,年逾古稀,雪白的头发在脑后绕成一个唐髻,髻上插着一支素银簪子,踩着三寸裹足利索地走向阵眼中的女人。
站定在那女人身后,老人一手高举着一块黑色的长条状骨头,一手压上女人的头顶,嘴里念念有词,纷繁古老的符纹立即包裹住整个祭灵阵。
那女人的表情似是非常的痛苦,口中不停地发出尖细幽远的叫声。正此时,一道雷电劈头而下,正中她的心窝。白光乍现之下,尤见一个血红狐狸影子从女人身体内剥离而出。
一条宽阔的大河前,五方大帝早已将那只从女人的身体内提出灵狐,押解在此。那古稀老人也不知何时出现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只对灵狐道:“速速签字,签完回山修炼。”
灵狐此时没了先前的戾气,双目紧紧盯着河水,令河水翻滚起数丈来高的巨浪,直向岸边涌来。
岸上的五帝和老人丝毫不为这道浪而惊慌,只催促着灵狐快些画押。完成这份合同,灵狐便再没了留在人间的理由,也就不怕她再次回来找那个女人了。
灵狐磨磨蹭蹭间,河面驶来了一艘大船。这船大概有两三层楼那么高,在惊涛骇浪中依然前行得很平稳。
船在岸边停下,不见掌舵人挂锚,也不见有其他帮手,甚至连这艘大船也只是一个空壳子,仅有船架没有内部结构,像个玩具摆件。
又是一记雷电落下,打在灵狐脚边。她着实被吓了一跳,被符文紧紧包围的身子抖了一下,眼看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看样子今天不走是不行的了。
刚在那纸合同上落了款,灵狐便被那个古稀老人押上了船。
古稀老人立在岸边,从怀里拿出几锭金子丢入河水中,又随手叠了一枚黄纸人抛上船。那黄纸人一落甲板,马上就变成了一个真人,指引着大船航行的方向。
五方大帝临水而望,北斗七星在空中闪烁,那搜载着灵狐的船已顺水拐了道弯儿,驶进了万重青山深处……
古稀老人将五方大帝齐齐收入袖中,原来这五帝竟也是黄纸人而画作。
老人面容庄敬,干瘪的嘴里吐出一句话:“这狐妖灵力不弱,只可惜误入了迷途。今日吾以享灵人团口掌位人之身份,赠你骨笛,一则供你回山修炼,二则也免你毁约,重入人间为祸。”
说着,口中念起咒语,双手举过头顶,将那支黑色的长条状骨头扔向了大船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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