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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1页)

林燕飞收了伞从窗前经过,看她视而不见,不由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动几次,竟是一无所觉。林燕飞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如丝雨幕中,几对燕子低飞还巢。天际乌云滚滚,似海浪翻腾,摧城而来。不到一会儿,落地的雨珠变得豆大,砸到地上银雾飞溅。满身满脸都是水雾。

林燕飞忙帮她把窗关上,走两步从房门踏入,问道:&ldo;你今日下午告假,是去哪儿了,怎么回来魂不守舍的?&rdo;

柳如卿这才察觉她来,赶紧用身子挡着收拾了案桌,将画小心放好,一边道:&ldo;哪有什么事,你想多了。&rdo;

&ldo;你别瞒我,自从你月初回来,我总觉得你心里藏着事。前几日还经常偷偷摸摸笑,今天又愁眉苦脸的,一天一个样,让人捉摸不透。&rdo;

柳如卿听了回头揶揄道:&ldo;原来你经常看我,等我回头告诉夫人,说你心思不在正道上。&rdo;

林燕飞闻言假作生气,上前按住她就往她腰上挠,道:&ldo;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rdo;直把柳如卿痒笑得伏在桌上,语无伦次地连连求饶:&ldo;好燕飞,好妹妹,我错了,饶了我吧。&rdo;

林燕飞这才罢手,又道:&ldo;真是老虎不发威,把我当病猫。&rdo;坐下来再问:&ldo;你究竟是遇到什么难处,说出来我给你出谋划策。&rdo;

柳如卿缓过来整了衣衫,虽知她无歹意,却仍是瞪了她一眼。林燕飞哈哈大笑,搓着手道:&ldo;小娘子快从实招来,否则五爪功伺候。&rdo;

柳如卿被她逗得抿唇一笑,转眼一想多一人参谋总好过自己苦思。不过这事不好开口,林燕飞殷勤着看了她半天,才听到柳如卿踟蹰着问道:&ldo;燕飞,若是你并不是你未来夫君的唯一,旁人要你和别人分享他,你愿意么?&rdo;

林燕飞冷眉竖起,道:&ldo;他敢!&rdo;

柳如卿看她怒容满面,倒好似真到了那种地步,不禁又是噗嗤一声笑。林燕飞回过神来,也无半分难为情,继续道:&ldo;我是绝不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的,他若是敢这么做,我就与他和离,一别两宽,各自欢喜,省得相见两厌。&rdo;

柳如卿着实羡慕她这份坦荡,也欣喜自己并非独行客,就算她的观念是世间异端,也还是有知己相伴。她来不及夸赞,又听得林燕飞得意洋洋地说道:&ldo;不过我表哥太文弱了,舅父舅母也疼我,若是他对不起我,绝对有他好看。&rdo;

柳如卿见她眉飞色舞,忍不住大笑开怀,压在心头的阴霾被吹散几缕。

只愿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

锦州郊外。

茶林层层叠叠,沿着远山蜿蜒向云间。山脚下稻浪翻腾,农人闷声弯腰劳作。小路上两人缓慢前行,不时地看着两边田地,引来农人好奇的探视。

殷元昭清晨悄悄离了行馆,一路但见农桑丰盈,然来往遇到之人皆是面带愁苦,少有笑颜。他放眼望去,脚下踌躇。

不远处农田里直起一名憨厚的中年汉子,对他们喊道:&ldo;两位公子可是迷了路?&rdo;

张迟答道:&ldo;正是,敢问兄台贵姓?&rdo;

那中年汉子松开锄头,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道:&ldo;公子太客气了,村里人都唤我大柱。&rdo;

张迟忙道:&ldo;大柱大哥,我家公子来锦州访友,错失了方向,不知这里是?&rdo;

大柱跃上田埂,就着锄头拨拉,几个竹筐灵巧地勾住,他把锄头搭在肩上,道:&ldo;你们是外乡人吧。这是锦州城外云锦村,你要往锦州去,该往那边走。&rdo;他指了指方向,又道:&ldo;你们不识路,正好我带你们出村。&rdo;

殷元昭道:&ldo;有劳大柱兄弟。&rdo;

大柱黝黑的脸上开了花,额头上几道深深的皱纹,道:&ldo;举手之劳而已,你们读书人就是太客气。&rdo;他带着殷元昭两人往村头走去,嘴上也不闲着,向他们说起云锦村的由来。

&ldo;原本咱们村不叫云锦村,它叫茶树村,后来有一年天边突现五彩祥云,云朵就和城里贵人穿着的绫锦一样。我们虽然养蚕织锦,但都是用来卖钱的。那次之后,大家都说也许有一天我们也能穿上绫罗绸缎,就起哄叫云锦村。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反倒原来的名字不用了。&rdo;

张迟听得跟着乐呵,问道:&ldo;大柱哥是一直在锦州生活?&rdo;

&ldo;我祖祖辈辈都在锦州,只可惜锦州日子不比从前了。&rdo;

殷元昭留心,道:&ldo;这从何说来?&rdo;

大柱叹口气,方才展开的眉眼瞬间又皱成了一团,好似重重枷锁扣在他肩背,压得他直不起身。

&ldo;税多啊。一家七八口,总共就一两亩田地。朝廷要收税,州里的官老爷要收税,地痞无赖今日讨明日要,这样一层一层盘剥下来,余下给我们的也就不到一半了。如果是丰年,还能捱过去。要是灾年就难咯。&rdo;

&ldo;今年收成可好?&rdo;

&ldo;勉勉强强能度日。&rdo;

说话间三人走到门前,屋里的人听到声音,忙从低矮的灶房探出头来:&ldo;今日回来得早,我还打量让四丫给你送饭。&rdo;

大柱笑呵呵地道:&ldo;遇着了两位迷路的公子,我先送他们出村。&rdo;

他娘子这才看见了殷元昭两人,双手拘谨地在身上擦了又擦,道:&ldo;这大热的天,你也不知道让人进来喝口水。&rdo;一面说着一面出了灶房,找出两张还算齐整的板凳,倒了两碗水递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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