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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页(第1页)

药仆石耳第二日,聂承岩迷迷瞪瞪的醒了来,昨夜里似乎睡得并不安稳,他听到芸儿那温柔甜软的声音在唤他:&ldo;城主大人。&rdo;为什么叫他城主?那是他们初识时的相称,后来,他们相爱,她分明已改口唤他&ldo;阿岩&rdo;。她走了半年多,难道对他就生分起来了?聂承岩记不清到底梦见了什么,他睁开眼,先扭头看了看床头铃带,是紫色的,表示韩笑在,这让聂承岩觉得心里舒服了。他不忙着动,静静的躺了一会,昨日里的烦躁没有了,他想着,昨日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该是被甘松、陆英他们几个粗手粗脚折腾闹的。他们喂药时灌得太快,给他点穴按摩时手劲又太大,排泄净身时候被他们将他的身体看来看去摸来摸去,让他觉得相当别扭,他寻思着下次韩笑不在,他一定要忍到她回来再净身。他听到屋外头送药的来了,想来时辰已到,韩笑该唤他起身了。他把眼睛闭上,假装还在睡,果然很快听到了韩笑进屋的轻悄脚步声。韩笑把药碗托盘放到桌上,走到床边把纬缦卷起,轻声唤:&ldo;主子,该起了。药都送来了。&rdo;聂承岩不动,韩笑轻轻推他的肩:&ldo;主子,该起了。&rdo;聂承岩眼皮都没动一下。韩笑安静了一会,聂承岩心里暗笑,不知她还能用什么办法叫自己。结果韩笑没什么新意的继续推他:&ldo;主子,该起了,一会该赶不上时辰吃药了。&rdo;推一下,推两下,推三下,聂承岩&ldo;哼&rdo;的一声,吓得她一缩手,可他还是不起。韩笑终于忍不住,直接拆穿他的幼稚举动:&ldo;主子,小孩儿家才赖床呢。你好象我弟弟。&rdo;聂承岩倏地睁开眼:&ldo;怎么又象你弟弟了,昨日里还象你爹呢。&rdo;&ldo;主子正经的时候象我爹,闹脾气的时候象我弟弟。&rdo;韩笑振振有词。聂承岩&ldo;哼&rdo;的一声:&ldo;你家亲人里还有我不象的吗?&rdo;&ldo;有,主子跟我娘一点都不象。&rdo;韩笑一边嘴里麻溜的应着,一边动手把聂承岩扶了起来。端水洁面净牙洗手,飞快的把他打点好。聂承岩不服气:&ldo;我可不象你弟弟,他才十岁,是个小鬼。&rdo;&ldo;我爹才不赖床呢。&rdo;韩笑把水盆端走,替他褪了裤子,拿了便壶让他排了尿,又把便桶放在床下,把床褥拉开,露出床板上的坐洞,扶着聂承岩坐了过去。然后去倒了便壶净了手,又把药放在火盆上隔着水温着,然后给他换了干净被褥,又出去端回热水拿了软布巾子回来。聂承岩正好完事,任她动手协助自己挪开,一边还不忘反驳她:&ldo;你爹赖床你肯定不知道。&rdo;&ldo;那谁知道?&rdo;韩笑替他擦了身,换上干净衣裤。&ldo;你娘知道,你爹肯定也赖床。&rdo;&ldo;我娘现在不在,所以以我说的为准。&rdo;韩笑把便桶、水盆拿出去,屋里点上香,一切收拾妥当,干干净净,然后药温得正好,时辰也合适,于是端过来让聂承岩服了,一边还说:&ldo;反正主子这会儿象我弟弟。&rdo;聂承岩一边哼着一边喝药,暗骂这臭丫头就会绕着弯编排他,可看她今日里精神也好了,人也正常了,比起昨日里哭哭啼啼胆子怕事的样子来,他还是瞧着现在这模样顺眼。他哪知韩笑一夜里也是稀里糊涂,琢磨又反省,终于把自己告诫明白了。她是年少不懂事,但分寸还是知道的。自打听说了聂城主的事迹,她心里就是有几分仰慕的,心心切切的想着能见上一面多好。如今不只是见面,还朝夕相处了这些时日,要说心里不欣赏不惦记,那是自欺欺人。以前没留心,昨夜里不知怎地被刺激了,反而窥得自个儿的心思。可韩笑明白,这些心思只能埋在内心深处。主子这般的人物,就算是脚不能行,那也不是她这身份能高攀的。她不应胡思乱想,眼下里,治好弟弟的命,认真学得几分医术防身,那才是她该做的。她这一夜想了个明白,主子这般的好,她唯有付出百分千分的好对他,便是足矣。两主仆经过这一晚,倒也算寻回了往日坦然相处的感觉,只是没多想这百日里相互依靠与扶持的情份,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将他们缠紧。这日里无事,韩笑给聂承岩按摩完,便去后院里洗洗涮涮,聂承岩这会是照例在&ldo;发呆&rdo;,他阅了霍启阳递的卷宗,注了批示,又闭目琢磨了一会绿雪之毒的事。待韩笑回屋,看到就是自家主子又睡了的模样。她轻手轻脚的放了床缦,然后转到外屋磨墨写字,把学到的那些医理医术重新整理抄了一遍。正写得欢,听得聂承岩唤:&ldo;笑笑。&rdo;她赶紧应了,聂承岩却是嘱咐道:&ldo;你去看你弟弟吧。&rdo;&ldo;好的,主子。&rdo;韩笑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每次聂承岩把她支使开,其实都是有事跟别人谈。其实韩笑心里隐隐有着不受信任的不悦,但主子行事,她一直相信是自有道理,于是也从不探头探脑打听,偶尔几次她回得早,听到屋里有说话声,她还在外屋那一直等着。她知道她这样的举动聂承岩一定知道,她都表现得这么可靠,可他却一次都没有向她引见他那暗地里的帮手。韩笑抿抿嘴,再次提醒了一下自己身为奴婢的本份,快速把铃带换了黑色的,然后退出了屋子。她嘀嘀咕咕的走了一段,打算去看完弟弟,再跑去青阁看看穆远,刚打点主意打算快走几步,一抬眼却愣住了,一个男子杵在不远处,靠着棵大树,正盯着她。韩笑停下来了,正盯着他看,觉得他有些眼熟。&ldo;你就是韩笑。&rdo;&ldo;对。&rdo;&ldo;我是石耳。&rdo;那男子很痛快的自我介绍,韩笑这下想起来了,那个被蛇咬伤的药仆。&ldo;你怎么都能走动了?&rdo;韩笑着实有些惊讶他的康复速度,中了这么多蛇毒,才几日的工夫,居然就能到处溜达了。&ldo;哼,我可是常常毒里来毒里去的,他们想害我,没那么容易。&rdo;&ldo;害你?&rdo;韩笑吓到了:&ldo;那天不是意外?&rdo;石耳挥挥手,似乎不想多谈此事,只道:&ldo;我是来谢谢你的,那天的事我都听说了,要不是你,我大概真是去见了阎罗王。我石耳这人知恩图报,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就说一声。&rdo;他说完转身就要走,韩笑却赶紧把他叫住:&ldo;等一等,你说有人要害你,这是怎么回事?&rdo;石耳回头看一看她,回道:&ldo;这些肮脏又麻烦的事,你知道的少一些为好。&rdo;韩笑急了,主子可不就是遭奸人下毒害的吗?而且凶手说不得就在这云雾山上,如今再出这下毒之事,万一这中间有所联系呢?&ldo;那个,是我把你救了,破坏了那些人的计划,万一他们转了矛头冲着我来呢?你不如把事情告诉我,我有个防范。不然的话,我胆子很小的,总惦记着,会吃不知味,夜不安寝。&rdo;&ldo;胆子小?&rdo;石耳笑笑:&ldo;我可是听说你冲出去抢了针具,又冲回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我心口扎。我还听说你冲着神医大人大声嚷嚷。还有,现在他们鼓吹自己胆子大,总爱说&lso;神农氏尝百草胆子有多大,我的胆子就有多大&rso;。&rdo;韩笑脸一红,低声嚅嗫道:&ldo;我那天明明是胆子哪来的,没说胆子大。&rdo;石耳笑笑:&ldo;反正就是有胆子呗。&rdo;韩笑赶紧把话题拐回来:&ldo;反正,说不定我现在也是目标了,咱们应该齐心协力才对吧?&rdo;石耳想了想,倒还真是无法排除这个可能性,于是道:&ldo;那天,我屋里的艾草用完了,我去取。我有每天艾灸的习惯,我明明记得屋里应该还有,可箱子是空的,于是我去药房取。前院药房里没有,我就自己到药库去拿。&rdo;韩笑吃了一惊:&ldo;我们也是为了取艾草进的那个屋子。&rdo;石耳点点头:&ldo;我进了那存药库房,马上就被咬了一口,我经常试毒,咬这一口算不得什么,当时我赶紧想出去,可是门被锁上了。&rdo;韩笑这下明白石耳说的有人害他的根据了,她道:&ldo;我们去的时候,库房门并没锁。&rdo;石耳又点头:&ldo;白日里农仆、医仆要在库房出出进进的,所以一般都不锁,待傍晚下了工才会锁。我那日进去的时候门也是开着的,可待我想逃出来了却发现已被锁上。&rdo;韩笑听得紧张,下意识的左右望望,周围并无人,她放心了。石耳继续讲道:&ldo;蛇药草一般是放在隔壁的库房,可老天救我,前一日我顺手帮农仆搬运草河车,隔壁放不下,我就搬到这个屋里来。当时逃是逃不出去,很多蛇涌了出来,我情急之下,就往那草河车的方向爬,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rdo;&ldo;那些蛇不敢近,于是远远围在那。&rdo;韩笑想着当时的情景,真是后怕,如果没有草河车,那这石耳怕是已经被群蛇咬烂了,而自己和青蒿也难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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