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瀚晚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自己躺在自己那张熟悉的土房屋子里,四周燃着炭盆子,空气中传来浓郁的药香味和噼里啪啦的烧火声。卓瀚晚努力转了转自己僵硬的脖颈,忽略一阵阵的脑袋钝疼,想要撑肘起来,下床去小解方便一下。
这一觉睡得太沉太重,云云不知身处何方,但是必要的生理需求少不了。
这一泡尿来的猝不及防,又急又烈。他有些着急,起得过于猛烈,但是太久的饥饿和虚脱使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一下子又重新倒回了床上,头摔在瓷实的枕头上,砸的头昏脑涨。手肘也是摩擦开了绷带,疼的卓瀚晚龇牙咧嘴直抽气。
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看着屋顶缓神。自己一个人静静想事情,想到自己在私塾里的生活,在同
窗间的坎坷与隐忍。
事情是从一次私塾公开举行的师友会开始的,师友会的规则是以诗会友,以茶代酒。
那次诗会的题目是:读书为何,且为之奈何?如获知尔,则何以哉?
同窗们的答案莫不宏图大展,壮志凌云,有言朝政庙堂之高见的,有礼贤下士,以俟君王的,最不济的也是操戈沙场,壮士扼腕的。气氛一片大好。
轮到他,他赋诗一首言志不在此,只愿明人文礼乐,隐与田园,与山间明月荫下溪水为伴。
同窗们冷笑连连,纷纷说他虚伪,抱负短浅,不愿与这等竖子懦夫为伍,连私塾的院长和他的恩师都摇头叹息看他的目光竟是恨铁不成钢,再不管他。
同学们纷纷感慨这乡下来的人果然见识短,穷酸尽显,学了也白学,没有一点价值,都以跟她亲近为耻,以清高疏远为荣。
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变了味道,同学们开始整他,以打击他为荣,以帮助他为耻。他在学校备受奚落与嘲弄,日子过的愈发艰难。但是他是家里唯一的希望,他不敢放弃离开,就算那天是哥哥成亲的日子,他早早就准备回家道贺帮忙,可谁知......
哈哈哈,想起来那天屈辱的记忆他就恨,恨不得杀了那些畜生,想到这里,卓瀚晚的眼睛赤红,浑身发抖。
“老二,咱家还欠黎大夫多少钱?”这是大哥的声音,卓瀚晚一听瞬间回神,屏住呼吸不说话。
“大哥,你别管这个了,娘和我心里有数,再不济咱家还有西地一亩树呢,你先回去吧。”
这是二哥卓瀚昀的声音,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
“老二,咱都是一家人,别说生话,不行还有哥呢,再不行还有你大嫂家姐姐呢,哪里不能借点?挪点?”卓瀚明说着自己都不太相信的承诺,家里本来还行,最近刚办了一场婚事,花出去了一些,现在正摊上五弟这个事,是赶上了。
“嗯,实在不行我会说的,大哥你回去吧,嫂子还等着呢。”卓瀚昀强撑着笑,不是他藏着掖着,主要是家里都是娘在管,有多少家底娘最清楚不过,这回是揭了老底了,唉。
卓瀚明拍拍弟弟的肩膀有些沉重的走了。
大家都不知道卓瀚晚已经醒了,他这一下子就昏迷了两天一夜,把罗氏吓得不轻,眼泪是一筐接着一筐,是真的伤了心了。毕竟当时大家都觉得老五生死攸关,若不是救治及时,谁知道卓家现下是什么光景。
卓瀚昀也摇着头离开了堂屋。
堂屋和卓瀚晚的房子就隔了一间,中间是用布帘子搭起来的墙,并不隔音。
屋内卓瀚晚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一帘之隔的堂屋,眼里是说不清的情绪。
这个家为了能让他上私塾,付出了多少,他不是不知道,现在,他又惹了麻烦,给这个家又带来了数不清的灾难,他的心里难受的无以复加,呼吸原来越不顺畅,一口气堵在胸口,连尿意都被遗忘了。他陷入了魔怔。
“五叔叔,你醒了啊。”甜甜糯糯的声音响起,伴随出现在他身边的是一个白净好看的女娃娃,女娃娃带着稚嫩可爱的笑唤他,五叔叔?
这就是自己那个新进门地二嫂桑氏带着嫁过来的女儿,叫,晖跃吧?
小女娃长得可真出挑,小小年纪就行动有序,落落大方,一举一动莫不娴静婉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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