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厉冷哼一声,表示承认。
苏轻鸢眯起眼睛,冷笑起来:“据哀家所知,南越境内每隔三五年必有一场蝗灾!若说今年的蝗灾是哀家这个‘妖孽’带来的,那么往年的灾害又是谁闹出来的?”
太常寺卿缩了缩脖子,眼皮越发耷拉了下去。
苏轻鸢继续冷笑道:“今年初夏,黄淮一带连续四十二天滴雨未落,湖海干涸,正宜蝻虫繁育。自古旱极而蝗,此乃自然之理,何苦要赖到哀家的头上!”
户部尚书和几个官员面露惊诧之色,互相交头接耳起来。
苏轻鸢向殿中扫视一圈,继续道:“有人说,山东一带灾民暴乱,为的是除掉哀家这个‘灾星’;岭南也有暴民打着‘除妖孽、清宇内’的旗号冲撞官府、滥杀无辜,是这样吗?”
“太后果真明察秋毫。”薛厉硬邦邦地道。
苏轻鸢冷笑一声,嘲讽地看着他:“哀家到底有没有过错,你们心里都清楚!区区几个暴民作乱,哀家就必须以死谢罪?照你们这样办事的规矩,改日若是有人喊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皇帝是不是就该把这南越江山拱手相让?你们这些为人臣子的,打算把皇家威仪置于何地?”
言至于此,满朝文武鸦雀无声。
这时,上将军苏翊终于站了出来:“太后不必动怒。微臣今早收到捷报:山东灾民已经妥善安置,暴乱早已平息;至于岭南暴民,那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微臣愿派遣属将前往剿灭,不出两月必定风平浪静!”
薛厉的脸色沉了又沉,许久没有再开口说话。
陆离抬起头来,沉声道:“苏将军雷厉风行,外能御强敌、内能清贼寇,这才是我南越皇朝真正的栋梁之臣!太后是苏将军嫡女,毓质名门,德才兼备,故蒙大行皇帝钦点为继后,位主中宫。太后进宫之前,太卜署也曾占过命数,众口一词都说是上上大吉——朕实实不知,这‘妖孽’二字到底是从何说起?大行皇帝夙患心疾,也正是因为心疾发作才至于龙驭宾天,太医院脉案清晰无误。众卿若有疑虑,大可调取脉案验看,断不该听信谣传,作那等大逆不道的荒唐言论!”
何尚书迟疑片刻,缓缓跪了下来:“臣——有罪。”
薛厉黑着脸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极不情愿地跟着跪了下来。
陆离见状,冷冷地向殿中扫视了一圈:“众卿还有何话说?”
户部尚书跪地道:“太后持躬端肃、爱民如子,正是家国之幸,区区流言甚不足畏!臣等预祝苏上将军旗开得胜,平定岭南!”
有人带了头,皇帝的态度又很明确,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苏轻鸢听着满殿颂声,心里有些恍惚。
过了今日,那些闹着要杀她的朝臣们应该可以消停一阵了吧?
只是她仍有些不明白:她能说出来的这些话,陆离自己不可能想不到。他为什么不自己解决这个麻烦,却偏要带着她到朝堂上来呢?
他的心思,实在难测!
一声“退朝”过后,群臣跪地恭送。陆离抢上前来扶住了苏轻鸢的臂弯:“母后小心脚下,儿臣送您。”
苏轻鸢不敢推拒,只好由他搀扶着,强作从容地走了出去。
刚刚离开朝臣们的视线,陆离便凑到苏轻鸢的耳边,低声笑道:“母后刚才的那番言论,真真是掷地有声、义正辞严,也难怪满朝文武都为你的浩然正气所折服了!”
苏轻鸢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嘲讽之意,便没有接话。
只听陆离又继续道:“如果他们知道口口声声说着‘天理伦常’的皇太后,暗地里却早已爬上了朕的龙床,不知会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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