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隐的瞳仁紧缩,声音发狠:“你说什么?你可知这是污蔑万岁!罪该问斩!”
“陛下要杀越丞相,但是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童大人的死不过是一种警示,或者,是童大人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让陛下容他不得。”裘千夜淡淡道,“无论如何,童大人夫妇死了,童濯心成了孤儿,但陛下不肯收手,毕竟他想扳倒的人还没有扳倒。而那个朱孝慈,自不量力,又要去试图揭开童大人之死的真相,那陛下又岂会留他的小命?我猜的,对么?”
南隐冷冷看着他:“裘千夜,你今日之话够你死十回了。”
裘千夜一笑:“就算是我说错了吧,但越丞相确有该死之处,所以我将程太医与他的密谋告知殿下,这一功可否换得童濯心的平安?”
“童濯心是死是活,人在何处,我怎么知道?”南隐昂着头,“不过程太医若真的与越丞相做下大案,我肯定不会容他!”
“那太子是否可以倾全城之力帮我找到童濯心?”
“能不能找到人那要看你的运气,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帮你找到。”
“太子殿下!”裘千夜沉稳声音道:“我曾听过一些有关太子殿下的传闻,以为太子是个多情之人,所以对你很是敬佩。若你曾经动情,曾经懂情,当知我心中之焦虑,绝不亚于你当年之心痛,太子是过来人,就没有成人之美吗?”
南隐骤然怒道:“不管你听到什么,那不过就是坊间的流言蜚语,休想拿那些没影儿的事儿来打动我。”
裘千夜幽幽念出一句诗:“一缕香魂埋故土,纵使化灰也留香。这两句诗,也是坊间流言么……”
他一句未完,南隐已经脸色大变,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喝问:“你要干什么?威胁我吗?”
裘千夜一字一顿:“我只要童濯心平安无事。”
南隐丢开手,气喘吁吁道:“好,那就等越丞相死了再说!”他震怒之下拂袖而去,却在这一句话中透露了两个最关键的意思:其一,越丞相的确是他心中必死之人;其二,童濯心的生死的确操控在他的手中。
裘千夜暗暗捏紧拳头,他激怒了南隐,这是最愚蠢的,但是,他的计划也已经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就不在他的掌控之内,而要看天命了。
依旧是这一方小院,依旧是酒意横行的天空。
程太医,现在是死是活?无论如何,裘千夜都保不住他的性命了。
摊开手掌,是一双水滴形的玛瑙耳坠,这是程太医最后交给他的。
“我在飞雁还有妻子和一双儿女,当年离国时并未告诉他们我去的去处和离开的原因。我妻子知道我要去做大事,也没有盘问,只是将这耳坠交给我,大概,她也知道我可能回不去了。”程太医说到这两句话时,脸上的惆怅和忧伤让裘千夜不忍直视。
“那,您是希望我有朝一日把这双耳坠交还给他们?”
“不。”程太医摇摇头,“这耳坠一日不还,我妻子还可坚信一日我尚在人间。我家在飞雁京城的西南角,琉璃街上有一座紫红色大门的小院,那门的颜色很特别,所以很好认。家中常年种着杏花,墙外种着紫荆,殿下若是初春时节回去,应该能看到一株杏花在墙内绽放得正美。殿下不用去打扰他们,只需将这对耳坠埋在墙外的紫荆花下,我的魂魄就算是回到故土,见到家人了。”
红玛瑙的耳坠,滴血似的颜色。裘千夜将其攥握在手中,手心是凉的,玛瑙也是凉的。
“好,我答应你。”他听到自己艰难的声音在回答,看到程太医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这么低微的一个愿望,去换取一个人的慷慨赴死。
人命,到底是什么?
童濯心这几日一直在昏昏沉沉的,不清楚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人喂她吃饭,伺候她,照顾她,但是她却看不清对方是谁。直到有一天,她听到有人在断断续续地啜泣,好像是秋夜之雨,恼人得很。她努力挣扎,努力嘶喊,只喊出很微弱的一声:“别哭了!好吵!”
“小姐!小姐你醒过来了吗?”那惊喜非常的声音,好熟悉,原来是翠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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