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盘算着,不知不觉地马车便到达了自己的官署,章灿颇为费力地从车内躬身而出,继而下车,走进门内……
&ldo;韦副使还在吵嚷吗?&rdo;章灿随口问身边的执事。
&ldo;喊得不如刚才那么频繁了,许是累了,但骂的甚是难听。&rdo;那执事答道。
&ldo;副使可曾用过晚饭?&rdo;章灿停下片刻,又接着问道。
&ldo;已经送去了,但是,副使硬是不吃。不过,话说回来,没吃饭嗓门还这么大,倘若真是吃了,那喊声恐怕连节度使大人都要听见了。&rdo;手下执事受了一晚上的谩骂与吵闹,此刻,他也没有什么顾忌,大肆在推官面前发着牢骚。
&ldo;休得胡言!&rdo;章灿说道,&ldo;如此没有规矩,那副使大人可是你随随便便,想奚落就能奚落的么?去,吩咐厨下,做些好的吃食,再温上一壶剑南烧春。&rdo;(注:剑南烧春,为唐代名酒之一,玄宗时曾为御酒特供国宴)
&ldo;是,大人。属下即刻去办。&rdo;执事应道,转而下去准备了。
只是一刻工夫,酒食皆俱,章灿率手下执事,提着食盒,来到了府狱之内。
&ldo;大人!&rdo;当值的守卫见到章灿,立即拱手施礼道。
&ldo;嗯。&rdo;章灿敷衍地应着,随即迅速行至单独关押副使韦景程的监押房。
这府狱之中潮湿发霉的气味甚是严重,惹得人喘不过起来,章灿忙用衣袖掩住口鼻,同时,加快了些脚步,&ldo;难怪这韦景程不停地叫嚷,换做是我,也绝不会想在这里做多停留。唉,更不用说是死于此处了……&rdo;心中虽然如此想着,章灿却未曾有些许犹豫,他清楚得很,韦令公交与的差事,倘若不能尽速办妥,麻烦可就大了,务必在今夜解决,明日也好回禀节度使大人。
通道的尽头再向右转,便是单独关押重犯的监房,副使韦景程正是被拘禁在此处。
&ldo;韦副使,卑职来迟。此处阴暗潮湿,守卫多有怠慢,还望副使海涵!&rdo;章灿行至韦景程面前,命随从执事提着食盒侍立一旁,自己隔着牢门向韦景程深深一揖。
&ldo;哼!别在这跟我装模作样,以为我不知道你章灿是何许人吗?少废话,你去节度使府了吗?韦大人何时问案,听我申诉?&rdo;韦景程满脸的不屑神色,盘坐在地上向章灿发问,眼睛却看着别处。
&ldo;副使息怒。莫非副使忘了吗?节度使大人已经将本案交由卑职审理,何来韦令公亲自问案一说啊?&rdo;章灿陪笑答道,继而,又接着说道:&ldo;方才卑职替副使去了节度使府,将副使愿与韦令公面谈之事予以禀报。&rdo;
&ldo;如何?&rdo;韦景程对章灿虽然鄙视,却难耐心中急迫,追问道。
&ldo;可谁料想,韦令公却说……&rdo;章灿声音越发低沉,几乎无声,此时,他直起身来,朝身后的看守卫士说道,&ldo;把门打开。&rdo;守卫上前照办。
&ldo;钥匙交给我便是,你们到外面等候。&rdo;章灿又吩咐道。章灿从执事手中接过食盒,走进监押房中,不紧不慢地将食盒打开,又从中将各色菜肴、酒杯碗筷一一拿出,置于桌案之上,竟然还有一壶尚温的剑南烧春!这是韦景程生平最爱之酒。
韦景程看到章灿这一连串怪异的举动,冷峻沉重的命令之声,还有它所带来了的珍馐酒食,似乎也感觉到了一种大厦将倾之危。
&ldo;我大哥他,现在还不愿见我?&rdo;韦景程盯着章灿试探着问道。
&ldo;副使是内明之人,倘若节度使大人真的想听您说,又何必打发卑职前来,更不用准备这些酒菜了。其实,韦令公这么做也有他自己的苦衷,你二人是兄弟,明正典刑,确实有些让人为难。&rdo;章灿依旧神色冷峻,静静地答道。
&ldo;唉,该还的总归是要还的,该报的迟早会报。既然大哥这么做,我韦景程也无话可说。&rdo;韦景程心中顿时明白了,韦皋还是不相信自己,依旧认定自己居心叵测,欲杀他父子而自领西川,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大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自从今日被关押于此,景程就一直拼命回忆今日田猎的整个过程,却是甚为蹊跷!我射出的那一箭明明是朝着更远的方向去的,怎么偏偏那一伍甲士就这么肯定地去搜寻道旁的那片草丛,就如同事先知道在那里定然有所发现一般!太不合情理了。大哥!你要是能来多好!或是让这章灿派人押解我去见你也行。今日此话若不出口,怕是再没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了!
&ldo;章灿,还有什么要说的吗?&rdo;韦景程停住思绪,抬头问在一旁侍立的章灿。
&ldo;嗯,……副使大人,您别怪我,其实……卑职也是奉命行事,没有办法啊!&rdo;章灿装无辜的技法甚是精到,这一句算是证实了韦皋密令章灿将韦景程在府狱之内处决之事。
&ldo;休得啰嗦,我是问你还有没有其他要说。&rdo;韦景程素来看不惯章灿的唯唯诺诺。
章灿摇摇头,言道:&ldo;没有了。&rdo;
&ldo;荒唐!既无利刃,又无白绫,你让我韦景程作何死法?难不成这剑南烧春里已经下了毒了?当真如此,可惜了这好酒,喝不了个痛快便要做鬼了!哈哈‐‐&rdo;韦景程直言不讳,硬生生地揭去了章灿的伪装,听着韦景程的阵阵大笑,章灿直觉得头皮发麻,浑身汗毛竖起。然而,既然已经开场,这戏就必须继续演下去,于是,他怯生生地对韦景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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