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量高,腰肢细,风一来就得晃个不停。“你化成人形不就得了。”明明成了仙,还要天天在土里站着,何苦来哉。“我喜欢做竹子。”竹仙望着天空:“做人太烦。”“下个月王母贺岁,总得去。”“告了假。”“找的什么借口?”“病了。”竹仙捂着胸口:“神仙也是要生病的。”风神坐过去,揽住他的腰:“刚才不是说腰疼?”“竹子一整根,疼都是连着的。”“你就好了。”风神也望着天:“我这无影无形的,想生病都没有。”“那就去呗,还能认识些仙友。”“除了天气办公室的那几个同事,也就你了。”风神伸出手指头来掰扯:“打麻将刚好开台。”“说真的。”竹仙表情严肃了起来:“最近别来我家了。”“为什么?”“私事。”竹仙不再说,低下头去喝茶。那是他的事。从没有告诉过别人的事。--------------------03那时候竹仙还是个竹苞。啪,有只脚绊在他身上。竹仙被踢得生疼,根都歪几分,少说损了五百年修行。“谢谢你啊。”那人摸着他的脑袋,把他扶正了:“差点儿踩上那条蛇。幸亏你绊了我一跤。”“不客气。”“你你”那人指着他。竹仙隔三差五就出个声吓吓人,见惯了这副样子。“你跟我说话,不就是想让我应你吗?”“我我我”竹仙叹了口气。这是个老实人,惊吓都比别人久一些。“上哪儿去?”“进京。”他终于镇定下来,开始跟竹苞讲话。“叫什么名?”“杜禔。”他说:“土木杜,禔福的禔。”“盘缠还够吗?”“没了。”除了破篓子里的破衣服,没了。他那时候已经有了法力,把周围的石头化成银锭子。“不行不行。”老实人一边摇头一边摆手:“这不是骗人吗?”“有什么区别?都是拿着换东西的东西。”竹仙把银子飞进杜禔的篓子里:“等你真的有了银子,就明白了。”--------------------04又过了很多年,竹苞长成了竹子,竹子学会了化人。“是你啊?”竹仙坐在石头上,穿着一身绿衣裳,看着他。破篓子早没了,破衣服换成了绸的,腰间挂了挺贵的黄玉。“你是当年绊我的那个竹苞吗?”杜禔作了个揖,脑袋压得比腰带还低。这股傻气倒是没变。竹仙想。“是我。如假包换。”“当年多亏了你,让我进了京,有了功名。”他掏出一包银子来:“派了杭州的差,活得像个人样了。”竹仙笑起来:“挺好。但是我要银子做什么?”“那”他也说不出来:“我得怎么谢你?”“不用谢。”竹仙说:“是你自己踢到我身上的,我压根没看见那条蛇。”“啊”杜禔张大了嘴,又成了05杭州挺大的。他本不爱来,大市镇,人多,吵闹。但刚升了仙,总要各地巡视一趟。这里竹林最多,逃不过。竹仙化成人形,摇着扇子在西湖边上晃悠。“公子,要玉吗?”路边的人向他招手。“什么料子?”“和田的,刚来的尖货。”店老板把那白石头往他腰间比划:“还得是美玉配美人。”“我要了。”他看得喜欢,掏出银子来。老板笑得满脸褶子,人堆里一眼瞧上的主顾,果然不错。不仅有钱,还痛快。“当然痛快了。”旁边有人插话:“拿土坷垃哄你玩儿呢。”老板刚接在怀里的银锭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你”竹仙指着他:“你怎么看出来的?”那人穿了身白衣服,转过头来冲他笑:“兄台道行尚浅,不该随便出手。”“多管闲事。”竹仙被他扫了兴,火从心头起。“不过这玉的确漂亮。”那人把玉从老板手中拿过来,递给竹仙:“确实该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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